走进高流量鼻导管
尽管高流量鼻导管(high-flow nasal cannula,HFNC)在临床上已经应用多年,并在部分病患中观察到很好的治疗效果,例如减少呼吸做功,缓解呼吸肌肉疲劳,改善氧合,促进痰液引流等等,但基本上都是临床研究,从得到的结果中去反向推测其生理学机制,所以经常会有结论不一致,前后矛盾的现象发生,甚至引起争论。其实在开展一项临床研究之前,首先应该搞清楚,本研究所采用的技术其科学基础是什么,与研究目的之间有怎样的逻辑关系。这个道理放在 HFNC 上同样如此。直到最近,两篇含金量极高的生理学研究[1, 2]问世后,为我们得以窥视 HFNC 作用机制全貌打开了一扇窗户,本文在此做一个简要介绍。
HFNC是否真的可以减少解剖死腔?
机体在代谢过程中产生出来的 CO2,主要通过呼吸系统排出体外。正常情况下,在呼气末期,气道内的气体 CO2浓度达到顶峰(约 5~6%),远远高于大气中的 0.04%。而下一次的吸气,会将气道内这些富含 CO2的气体重复吸入肺泡,导致潮气量中只有 60 - 70%是新鲜气体。占潮气量约 1/3 的气体无法有效参与换气过程,其体积基本与机体的生理死腔相一致。对于呼吸困难的患者,如何减少死腔,提高呼吸效率,一直是医务工作者们努力的方向。近年来 HFNC 的推广应用,其中一个重要的理论就是可以减小死腔,提高通气效率,真的是这样吗?
由于呼吸道解剖结构复杂,而且缺乏直接观测气体运动的有效手段,关于 HFNC 可以冲刷口咽部 CO2以减小解剖死腔的理论,一直都是基于临床或者动物实验的观察推测出来的,直接证据例如气道内 CO2浓度的下降[3],或血液或组织的 PCO2明显下降[4-6];还有些研究是从呼吸频率及分钟通气量减少的情况下PCO2能够保持稳定或下降这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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间接推测死腔量的减少[4, 7]。但是问题仍然存在,到底需要多大的气流,相应又能减少多少死腔,对患者呼吸带来多大的帮助呢?
德国科学人员 Moller 等近期做了一个非常精彩的研究[1]:他们使用了两种上呼吸道模型,一个是相对简单的单管模型(tube model,TM),由一个喷嘴(由氯化钠晶体打磨而成,内径 12 mm)和一个圆管(蓝宝石晶体管壁,内径 26 mm,外径 31 mm,长度 130 mm)构成,前者模拟气道中最狭窄的鼻瓣膜区,后者代表气道容积;另一个模型则要复杂得多,是根据健康志愿者的 CT断层扫描图像,使用 3D打印机重建出来的,能够真实的反映人体上呼吸道的解剖结构(upper airway model,UAM)。为了便于比较死腔清除效果,两个模型均被人为划分为前后两个区域,分别为TM1(28 ml)、TM2(25 ml)、UAM1以及UAM2(共56 ml)。
对于 TM模型,可以同时使用中波红外 CO2吸收光谱仪(midwave infrared CO2 absorption spectroscopy, MWIR)和放射性氪伽玛成像(radioactive krypton gamma camera imaging)两种技术分别对示踪气体混合氧(Carbogen,构成比为 6% 的 CO2,21% 的O2和 73% 的 N2)和放射性氪(81 mKr)进行影像捕捉从而对气体清除率进行定量评估。前者成像速度 1000 帧/秒,后者 25 帧/秒。UAM模型受打印材质所限,只能使用 81 mKr 伽玛成像系统。
图1:TM(左)和UAM(右)结构及分区示意图(摘自J Appl Physiol (1985). 2015 Jun 15;118(12):1525-32.)
在分别给不同的模型注入示踪气体后,作者先后使用不同气流速度的 HFNC 予以通气,并应用相应的设备进行影像捕捉及进行后台数据处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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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果证实,两种成像系统在示踪气体清除率的计算上关联度极高(r = 0.97,P
图2:左图为TM模型,图A为对照,图B为提供30 L/min的流量下的影像资料。(i)至(iv)分别代表呼气流速达峰,呼气流速为30 L/min,15 L/min及呼气末四个时间点。可以直观看到,随着呼气逐渐进入末期,管内的示踪气体浓度越来越低;右图为UAM模型,分别显示不同流量下,不同时间点模型内示踪气体的浓度。同样,随着气体流量的增加以及时间的延长,示踪气体浓度也是呈现明显下降趋势。(摘自J Appl Physiol (1985). 2015 Jun 15;118(12):1525-32.)
考虑到本研究是在停止填充示踪气体后才开始使用 HFNC,相当于是模拟准静态的屏气阶段(上一次呼气结束至下一次吸气开始前的时间,正常呼吸中约持续 0.5 - 1.0 s),而事实上由于 HFNC 是持续吹入新鲜气流的,机体从呼气开始就已经在清除死腔了,所以本研究结果会低估HFNC实际的清除死腔效果。近期 Van Hove等[8]也在 3D 打印的上气道模型中证实,当 HFCN 气流速度从0增加到 60 L/min,吸入 CO2浓度可降低 65%。
生理学及临床意义:
HFNC 有效的冲刷上气道的 CO2,相当于减小死腔,或者可直接降低血液中 PCO2,或者降低分钟通气量(潮气量降低或者呼吸频率下降)。而呼吸频率的降低,可以进一步减少呼吸做功,延长呼气时间进而有机会排出更多的 CO2。
死腔率(Vd/Vt)与潮气量成反比,COPD 或肺栓塞等肺泡死腔显著增大、或 ARDS这样大量肺泡塌陷实变的病患,为了维持肺泡通气量,不得不被迫加快呼吸频率,相应带来呼吸肌肉疲劳等一系列严重后果。本研究中模型容积都接近人体的平均鼻腔容积 55 ml,相当于生理性解剖死腔的 1/3。如试验结果所示,30 L/min的气流能在 1秒内完全清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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鼻腔内的示踪气体,可想而知处于呼吸功能衰竭边缘的危重症患者来说,这样的支持是何等的重要。
当然必须承认这毕竟不是人体实验,无法囊括潮气量和呼吸形式等其它多种变量的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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