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文天下／山东梆子与齐鲁文化 山东梆子传统剧目题材研究 李匾飞 呼家将、狄青，以及由此 建国初年，为响应国家“戏曲改革”工作的号召，山东成 主要内容，主要英雄人物有杨家将、立戏曲工作组，赴山东各地调研、挖掘、整理地方剧种。前辈 衍生的高来、高旺、李延龙等。此类戏曲中杨家将故事最多， 学者历时四年共辑录山东地方戏剧种２６种，剧目２０５４个，后 戏曲质量最高，专门演出杨家将故事的山东梆子戏曲有１４ 人物、情节或多或少与杨家 成书为《山东地方戏曲传统剧目汇编》。此汇编基本涵盖了山 部。其他征北英雄戏多由此衍生，东地区历史上经常演出的剧目，其中山东梆子收４１部，共６ 将故事发生联系，且故事具有相似性，比如秉承杨家将精神， 册。本文旨在探讨这些山东梆子剧目的题材内容及产生原 继承其地位的呼家将，代表性剧目如《八卦山》。因。 其次是包公戏，共有１５部。《老包封相》、《打銮驾》、《跪韩 山东梆子是山陕梆子流传到山东后，受山东文化、方言、 铺》等剧表现包拯为人臣、为人子所具备的完美品质：不畏强 不徇私情、伸张正义、敢于斗争。《下陈州》、《琵琶词》、《铡 习俗及其他戏曲形式影响逐渐形成的梆子腔剧种。山东梆子 权、在清代初期就已经相当流行，主要流行在鲁西南、泰安、聊城 美案》等其他剧目为公案戏，与以往公案戏不同的是，这些山 和临沂等地，唱腔慷慨激昂，雄壮高亢，极富地方特色。 一东梆子包公戏曲用大量场次演绎案发的原因及过程，破案经 过不是表现的重点，包拯出场，总能得到鬼神、梦境的预示轻 山东梆子的题材内容特点——英雄戏和 松破案，大团圆结局。可见观众爱看的并不是干篇一律的破 公案戏多 案过程，而是充满巧合、曲折的案发过程。 、另一重要题材是侠义英雄戏，以英雄儿女为主角，宣扬 此汇编收录的山东梆子剧目皆为历史题材，题材宏大， 气势磅礴，以武戏为主、文戏为辅，主要可以分为几个题材类 型：征北英雄戏、侠义英雄戏、包公戏及其他。 征北英雄戏数量最多，以北方边境军民抵抗外敌侵犯为 题材 征北英雄戏 侠义英雄戏 包公戏 其他题材 人间正气。 《山东地方戏曲传统剧汇编》收录的这４１部山东梆子戏 中征北英雄戏与侠义英雄戏（统称英雄戏）共２４部，包公戏 １５部，以及反映“忠孝”思想的《王华买父》和落魄书生发迹变 泰的《犯相》，呈现出英雄戏和公案戏占绝对优势的特点。山 东梆子剧目中英雄戏和公案戏多的现象，主要反应了群众的 两种思想：英雄崇拜与清官崇拜，这两种思想都是国人深厚 《董家岭》、《辕门斩 《老包封相》、 的爱国爱家思想的反映。 子》、《杨宗保探地 穴》、《天门阵》、《破 《打銮驾》、《下 陈州》、《跪韩 二、山东梆子英雄戏和公案戏多之原因探讨 （一）山东梆子英雄戏多的原因 洪州》、《瓦桥三关》、 《虎丘山》 铺》、《琵琶词》、 《拦马》、《吴天塔》、 《单凤山》《铡美案》、《阴 《王华买 数 《八郎探母》、《斩杨 《于家山》阳报》、《小祭 父》量 八郎》《犯 《打焦赞》、 《紫金镯》桩》、《拷打寇承 相》 、 、、、 英雄崇拜是英雄戏多的主要原因，而英雄崇拜的根源是 中国人内心深处的爱国爱家思想。对家与国的热爱是中华民 《三岔口》、《西岐 《狮子楼》 御》、《打锡壶》、 州》、《老征东》、《八 《铡赵王》、《牡 、 族最基本也是最深沉的情感。爱国主义精神伴随着定居农业 而产生，随着人们对土地的热爱逐步深化，逐渐成为最深厚、 最稳定并世代相传的集体民族意识。以血缘和亲情维系的家 庭是国家的基本单位，是人们生活的主要地域，也是基本条 件，小农经济下男耕女织是维持家庭运转的基本模式。而国 卦山》、《狄青》、《黑 风帕》、《大祭桩》、 《佛手桔》 丹亭》、《闹磁 州》、《避风簪》、 《天赐鹿》 一３８一 人文夭下／山东梆子与齐鲁文化 与家的辩证关系，又使得爱国与爱家常常纠织在一起。 求神拜佛，渴望风调雨顺，在人间，人民渴望清明的政治，寄 另外山陕梆子多征北英雄戏曲是山东梆子英雄戏多的 希望于包拯这样为民请命、维护正义的。对清官的崇拜 重要原因。梆子腔的渊薮在山陕地区，据山东梆子老艺人刘 如同崇拜神灵，这都能为一个家庭的正常运转保驾护航。 勾文口述：“我们唱的梆子戏，最早是山陕梆子经过开封一带 流传过来的。”山陕梆子经河南传入山东，深得山东百姓之 心，与山东本地方言俚曲结合，形成多种梆子腔剧种，有山东 梆子、菜芜梆子、东路梆子、枣梆等。山陕地区位于北方边境， 三、山东地区对山陕梆子英雄戏的接受 梆子腔是中国四大声腔之一，影响遍及全国，多个地方 剧种中都有山陕梆子剧目，山东地区的独特条件使得山东对 长期是与北方少数民族政权斗争的战场，战乱频繁，人民生 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家与国都受到了严重的冲击，因此人民 山陕梆子英雄戏接受异常积极，主要是山东百姓与山陕人民 渴望英雄出世，平息战乱，解救人民于水火。杨家将、呼家将、 狄青等英雄戏主角都曾驻守、战斗在此地，他们正好满足了 人民渴望英雄的需求，成为人民安定生活的寄托，因此征北 故事在这里特别风靡。处于中的人们思想最脆署马，也最 单纯，和平与生存是最基本的要求，家与国是生存最基本的 条件，对征北英雄的崇拜也就成为百姓心中的基本需求与心 理安慰。地方戏缺乏专门创作人才，多采取直接移植的办法， 在移植、借鉴山陕梆子的过程中，剧本是重要的移植元素，因 此很多山陕梆子的戏曲剧目经过艺人改造便登上了山东梆 子的舞台，保留了浓厚的山陕梆子韵昧和特色。可以说，山东 梆子的戏曲多来自山陕梆子，山陕梆子英雄戏多也就使得山 东梆子多英雄戏了。关于山东观众对山陕梆子的接受，下面 单列一节论述。 （二）山东梆子包公戏多的原因 公案戏有悠久的历史，元代已有大量公案戏，据统计元 杂剧有公案戏３３出，其中包公戏有１７出。山东梆子剧目中 包公戏剧目多的原因不外乎公案戏本身的魅力和百姓对清 官的崇拜意识两点。 元杂剧中的公案戏重破案技巧、办案能力，随着包拯逐 渐成为“类型人物”，包公形象逐渐神化。山东梆子弱化公案 剧中蕴含的破案技巧，而一再强调包拯不畏权贵，为百姓伸 张正义的精神，破案不再需要包公的聪明才智，而是鬼神、梦 境的预示。受小农经济自给自足的局限，以及族长制度的影 响，真正需要官府解决的案件很少，衙门与百姓生活距离甚 远，百姓没有这方面的生活经验，而且儒家有“天下无讼事” 的愿景，受孔孟思想影响，山东人至今还流传着“生不入官 门”的民谚。封建社会，君主的个人意志凌驾于法律之上，加 之官场黑暗，人们渴望具有包公这样品质的和清平的政 治。因此百姓看包公戏，不重在看包拯如何抽丝剥茧，破解冤 案，而是着重看包拯如何惩恶扬善，伸张正义，为平民发声。 小农经济下的家庭极易破产，经不起灾祸，除战争外，各种自 然灾害，苛捐杂税都能致使这个家庭破碎。所以对上天，人们 相似的被外族侵犯的历史环境以及山东境内多山西移民。 山东与山陕地区同属北方生活圈，民间习俗和民众性 格、心理等方面具有相似性，比起其他地区山东更容易接受 梆子腔。由于山东独特的地理位置，历来是兵家必争之地，五 代十国时期山东曾先后隶属于梁、唐、晋、周等政权，频繁易 主与战乱让人们更加渴望和平。宋金元时期，山东不断遭受 北方少数民族侵扰，百姓生活苦不堪言，甚至长时间处于外 族的野蛮统治之下。清末以来，山东被迫开埠，成为列强的势 力范围。山东人民爱国热情空前高涨，发起很多斗争，比如此 起彼伏的反洋教斗争，震惊国人的甲午战争，以及横扫半个 中国的义和团运动。相似的历史背景，使英雄戏（尤其是征北 英雄戏）在山东观众中产生了强烈的心理共鸣，山东地区的 百姓更能感受到家国不保的悲惨，对于抗敌英雄的崇拜随之 而生，因此征北英雄戏在山东梆子中保存最多，流传最广。 山东境内的山西移民对山东梆子的题材选择产生了重 要影响。据《明史》记载，明初有大量山西移民移入山东，有学 者统计洪武年问山东接受的山西移民达１２１万，而当时山东 的总人口约５００万。今天山东很多地区仍传唱着“问我祖先 何处来？山西洪洞大槐树。祖先故居叫什么？大槐树下老鹳 窝”的歌谣。乡音乡情是最难以割舍的，当他们听到熟悉的乡 音，熟悉的家乡人物，怎么能不为之感动？况且流落在外，又 受到本土居民的排斥，这些山西移民何尝不希望一位来自家 乡的英雄来充当他们的守护神。无独有偶，关羽（祖籍山西） 由一位忠孝节义的道德楷模演变为“财神”与山西商人外出 经商需要一位家乡英雄守护关系密切。 除上述原因外，山东梆子呈现这样的题材特点还有其他 方面的原因，比如音乐激越高昂、动作粗犷，易于表现武戏场 面；观众知识水平低，爱看热闹的打戏；百姓性格刚健豪放、 民风质朴等。山东梆子作为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作为重 要的地方剧种值得关注，仍然有很大的研究空间。 ★本文是济南大学研究生创新基金项目 （作者单位：济南大学文学院） 一３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