２００９年第１１期 （总第２２６期） 学 术 论 坛 ＡＣＡＤＥＭＩＣ ＦＯＲＵＭ （Ｃｕｍｕｌａｔｉｖｅｌｙ ＮＯ．２２６） ＮＯ．１１，２００９ 论网络空间公共领域、私人领域的融合及影响 陈长松 ［摘要］文章以“网络空间”为研究对象，借鉴相关“空间”理论，从私人领域公共化和公共领域私 人化两方面描述了公私领域的融合现象。从网络空间中主体的自由切换性、“秀时代”个人空间的开放 性、网络技术等三方面探讨了公私领域融合的动因，指出网络空间中公私领域融合的现实影响。 ［关键词】网络空间；公共领域；私人领域；融合 ［作者简介］陈长松，淮阴师范学院传媒学院讲师，暨南大学新闻学博士研究生，江苏 淮阴 ２２３０００ ［中图分类号］Ｇ２０６ ［文献标识码］Ａ ［文章编号］１００４—４４３４（２００９）１ｌ一０１５６—０４ 地”决定的社会关系之中，而这些社会关系赋予空 间形式、功能和社会意义 。可见空间是社会 的产物，“是一切社会活动、相互矛盾和冲突的一 近年来，随着网络技术的发展与个人电脑的普 及，网络媒体逐渐成为强势媒体，网络空间也成为 学界研究的热点。如卡斯特在《网络社会的崛起》 中对“流动空间”的探讨；梅罗维茨在《消失的地 域：电子媒介对社会行为的影响》中对空间的媒介 社会影响的探讨以及关于社会变化的三个维度的 讨论；戴维・莫利在《认同的空间——全球媒介、 电子世界景观与文化边界》探讨了网络重构边缘 文化的命题以及国内学者对网络空间再造哈贝马 斯“公共领域”的讨论等等。本文借鉴“空间”理论 研究网络空间公共领域、私人领域的融合及现实影 响。 切社会力量纠葛的场所，是社会的‘第二自 然…［ ］（丹 。 列斐伏尔认为我们关注的空间具有物质、精 神、社会三种形式。在《在场与缺场》中，他说道： “我们所关注的领域是：第一，物理的——自然，宇 宙；第二，精神的，包括逻辑抽象与形式抽象；第三， 社会的。易言之，我们关心的是逻辑——认识论的 空间，社会实践的空间，感觉现象所占有的空间，包 括想象的产物，如规划与设计、象征、乌托邦 等。”…（Ｐ４８）由此可见，物质空间是指以物质形式存 一、空间、社会空间、网络空间 在的空间，强调的是空间的物质属性；精神空间则 指以概念形式存在的空间，强调的是精神属性；社 会空间则是社会实践的空间，是一种“由社会生 产，同时也生产社会的空间”［ ］ 。按照列斐伏 法国新马克思主义哲学家亨利・列斐伏尔认 为“空间不是社会的反映，而是社会的表 现”… 。也就是说，空间不是社会的镜子式的 再现，空间本身就是社会，是社会关系至为重要的 尔的认识，社会空问不能以自然（气候与地理形 式）历史与“文化”来解释。它既不是客体也不是 组成部分，每一社会空间都产生于一定的社会生产 模式之中，都是某种社会过程的结果。他的学生曼 纽尔・卡斯特也认为空间是一个物质产物，相关于 主体，既是真实的又是想象的、既是具体的又是抽 象的、既是实在的又是隐喻的…（Ｐ４引。这突破了传 统的物质和精神二元空间的认识论，开启了“三元 辩证法”。 其他物质产物——包括人类——而牵涉于“历史 ［基金项目］淮阴师范学院校级科研课题“大众传媒的空间史研究”（０８ＱＮＺＣＫ０１１）初期研究成果 １５６ 网络空间指的是由组成互联网的全球计算机网络 意无意地在网络上迅速传播成为公共事件。私人 形成的互动空间 】‘ 。而根据以上对空间、社会 领域公共化，私人信息在网络空间的大量传播，印 空间的相关论述，可以认为网络空问是一种社会空 证了法国哲学家波德里亚关于家庭生活场景，本质 间，网络空间的形构也是由各种社会力量相互作用 上的私人领域，在后现代媒介中变得日益外表化、的结果，是现实社会的表现，体现出社会空间的“三 可见和透明的观点。由此可知，无论当事人是出于 元辩证法”特点。然而，网络空间作为一种新的社 主动还是被动，私人领域公共化，私人话题充斥公 会空间，又表现出不同于传统社会空间的特点。网 共空间，已是不争的事实。 （二）公共领域私人化 络媒体存在的物理空间、网络媒体的技术特性以及 网络社会中新的主体的形成及其多重需求的出现 公共领域私人化，是指在公私领域界限模糊的 公共空间、公共领域大量收编私人话题、私 都使得网络空间有别于传统的社会空间。当前网 环境下，络空间越来越呈现出公共领域与私人领域的融合 人事件，私人话题在网络公共空间中不断膨胀，公 趋势。 共领域日益呈现私人化的发展趋势。 当前，网络论坛、新闻网站等公共空间就呈现 二、网络空间公共领域、私人领域相互 出“公共领域私人化”的特征。一些大型的新闻网 融合的表现 站如凤凰网、人民网、新华网、新浪网等，都设有专 门的网络论坛，将大量私人话题收编进公共空问进 公共领域又称“公共空间”，是“政治权力之 行广泛讨论。比如发布并讨论网友的雷人话语、讨 外，作为民主政治基本条件的公民自由讨共事 论影视明星的私密话题。网络人肉搜索是公共领 务，参与政治的活动空间” ］ 。它和私人领域 域私人化的典型，一方面网络媒体侵犯个人的隐 是相对的，公共领域的本质特征是它的开放性和公 私，另一方面则通过把私人事件建构为公共事件而 共性。私人领域，也称“私人空间”．是“以个体独 获取点击率。网络空间中，传统私人空间讨论的私 立人格为基础的私人活动与私人交往空间”＿６』。 人话题，被大量收编进公共领域进行讨论，网络公 私人领域的本质特征在于私人活动的性、自由 共空间日益私人化。性、自律性、不受控制性。 在传统的社会空间中，由于物理时空的局限， 大众不容易混淆公私领域的关系，二者处于二元分 三、网络空间公私领域融合的动因 （一）网络空间中主体的自由切换有助于公私 领域的融合 离的状态。然而在网络空间中，主体的自由切换有 了可能，人们不仅可以为自己营造一个私人领域， 而且可以公开参与公共领域的社会生活，形形色色 私二元分离的状态，导致网络空间公私领域的 媒体总是在特定的物理空间中被使用的，空间 的主体可以平等对话，这就打破了传统社会空间公 状况反映了主体不同的使用心理，也反映了媒介的 不同性质。电脑作为“个人媒介”①，强调个人的使 用性，即电脑的使用具有很强的排他性，其存在空 间更倾向于私人空间。这种存在空间可以保证主 融合。 （一）私人领域公共化 私人领域公共化，是指由于受到公众和媒体的 体可以自由使用网络，免被他人打搅。电脑的这种 关注，网络空间中存在的私人空间、私人领域有演 个人媒介性质保证了主体的媒介使用自由，为主体 变成公共空间、公共领域的趋势，亦即网络私人空 自由切人不同的网络空间提供了一种不受打扰的 间由于公众、媒体的广泛关注异化为公共空间，私 安全的物理空间。 人事件成为公共事件。 所谓网络空间主体的自由切换，是指这样一种 博客是网络空间私人领域公共化的最佳例证。 状态——主体可以根据自身需要自由切换于不同 博客号称“网络日志”，本质上是一种个人自由表 的网络空间，甚至实现不同空间的共时态存在，主 达思想的私人空间。传统意义上的博客具有私人 体呈现出一种自由流动状态ｌ７］。在现实的社会空 空间性质，但现在却日渐成为个人通过发布信息引 间中，因为各种社会空间（其中也包括公共空间与 起社会广泛关注的平台。通过博客，私人的信息有 私人空间）的界限比较分明，主体很难在不同的空 ①个人媒介是指媒体主要为个人昕使用，强调媒体使用的个体独占性，存在空间倾向于私人空间的这一类媒体如电脑、手机等媒体。 ，１５７ 间中进行自由切换，更不可能实现公共空间与私人 间整合起来，可以说网络媒介构筑了一个界、跨 空间的共时态存在。但在网络空间中，主体可以轻 地域、跨文化、全球化的社会传播空间。 松在各种空间自由切换，实现在公共空间与私人空 间的共时态存在。主体的这种共时态存在正是网 络空间中公共领域、私人领域发生融合的前提。 空间中公私领域的融合 一网络融合传媒的特点使得传播终端摒弃了单 的传播形态，利用网络技术将多种文本和图像生 动地交汇到一个可以移动的媒体终端，在视觉上打 体的表现形式和传递信息的方式，直接作用于受众 的感觉器官，为大众所喜闻乐见。技术的发展不仅 （二）“秀时代”个人空间的开放性促进了网络 造丰富多彩、形象生动的信息产品，以多种信息载 “秀”，由“ｓｈｏｗ”译音而来，即“陈列”、“展示” 之意。当前社会已是“秀时代”，“秀”已成为现代 给传统意义上的个人空问提供了方便，而且也必然 时尚生活的重要标志。这不仅要求个人要勇于“展 使网络空间糅合公共领域和私人领域，模糊了公私 示”自我，主动策划自己、包装自己、营销自己，更要 领域的界限，从而从技术上支持网络空间中公私领 求个人要善于利用各种媒体进行自我“展示”，以 引起人们的广泛关注。 虽然以往每个时代都会有各种各样的“秀”， 但是以个人为中心、强调个性化的、大众化的 “秀”，却是从来都没有过的，这是“秀时代”与以 往“时代秀”的根本不同之处。这种变化主要得益 于网络的发展，正是网络媒体为“秀时代”提供了 功能强大的支撑平台。网络的发展，使每个人都有 展示自己的可能（相对来讲，电视选秀仍然存在一 定的门槛）。网络给了普通人这样的主动权：做媒 体的主人，不再被媒体所摆布。以芙蓉姐姐为代表 的网络红人们的超乎寻常的自恋姿态的自我展现 是“秀时代”的真实写照。 “秀时代”个人可以通过在网络空间中构建 “个人空间”、“私人空间”来充分地展示自己，但这 种“个人秀”的空间绝不是自娱自乐的空间，也不 可能是封闭的空间，这种空间总是希望能有访客 （最好是陌生人）来访问，点击率的高低不仅成为 衡量“私人空间”成功与否的重要指标，也是衡量 “个人展示”成功与否的判断依据。因此，“秀时 代”个人空间的开放性促进了网络空间中“公共领 域”与“私人领域”的融合。 （三）网络技术为公私领域融合提供了技术 支持 加拿大学者英尼斯最早从媒介技术的角度考 察了空间与社会的关系，认为任何特定的传播媒介 都有其偏向，任何社会中的媒介，都会左右社会组 织形态和人际结合方式，传播技术在所有技术中居 于核Ｊ 地位 】（ 。在这个靠技术说话的时代， 网络是大众传播和人际传播高度融合的媒体，网络 技术的发展和支持使得网络越来越呈现出融合传媒 的特性，这种融合不是简单地叠加和堆砌，而是不同 层面的共同展示。网络传播终端的可移动性强，网 络媒介不受时空的，个人电脑可以将时间和空 １５８ 域的融合。 四、网络空间公私领域融合的现实影响 （一）开创了价值认同的可能。有助于社会和谐 发展 认同，是指群体中的成员在认知与评价上产生 了一致的看法及其感情 ］‘阱 。亦即群体中的成 员，因为有着共同的信仰、情感、需要、利益而对某 一事物产生相同的认知和价值观，并自觉地保持一 致。价值认同，则是指个体或社会共同体（民族、国 家等）通过相互交往而在观念上对某一或某类价值 的认可和共享，是人们对自身在社会生活中的价值 定位和定向，并表现为共同价值观念的形成 …。 价值认同是一切个体认同和社会共同体认同的基 础，对于个体的生命活动以及社会共同体的存在和 发展都极为重要。 在传统的社会空间中，边缘文化，比如同性恋、 艾滋病被主流文化所排斥，缺乏公开表达意见的话 语空间，以“潜行为”的身份在社会上出现。边缘 文化的群体或个人为了自身安全和尊严，放弃话语 权，藏匿于主流意见背后，意见得不到发表，长期受 到压抑，给个人和社会造成各种各样的负面影响。 网络空间则打破了这种长期压抑的恶性循环，为不 同身份的主体提供了表达空间。比如博客，一出现 便立刻成为人们表达意见、争先邀宠的平台。人们 摆脱了一般社会关系的束缚和制约，在平衡中得到 自由释放。主体在不同的网络空间中自由切换，不 仅使不同身份的网络主体在相互交流和互动中有 了价值认同的可能，而且维护了主体的尊严，有利 于社会朝着公平、和谐、健康的方向前进。 （二）公私领域边界模糊与“伪公共空间”大量 出现 “伪公共空间”，是指本来不具有公共性的私 人话题、私人事件大量进入公共领域或公共空间， 媒介上述说自己的情感世界，私人空问越来越“透 成为公共空间、公共领域的探讨话题，这种充斥私 明化”。私人性是日常生活的一部分，但生活中的合理 人话题、私人事件的公共空间就是“伪公共空间”。 “伪公共空间”虽然披上“公共性”的外衣，但其探 性并不等于在公共领域也具有合理性。单纯的私 人性在传统社会空间中，是一种备受贬低，被视为 讨的话题更多的是私人话题，具有私人化的特质。 在传统社会空间，公共领域和私人领域的界限 低级、不正规、边缘化的东西，而在网络空间中，私 是清晰的，不管是社会交往、私人交往还是社会生 人性与公共性之间的界限逐渐消失，日常生活经历 活与私人生活都有着明确的界限。而在网络空间， 由于主体可以在网络空间自由切换以及网络空间 的私人化交流，成为大众的一种急迫需求。公私领 域的融合过程，就是个体主动使用媒介公开私人事 公私领域边界的模糊性，主体可以随时随地进入公 务的过程。尽管网络是虚拟的，但公众的话语却是 共领域参与公共话题的讨论，进而使得大量私人话 题也进入公共领域，占据公共空间，这已经影响到 现实媒介空间，导致报纸、电视等大众传媒上出现 了“伪公共空间”。有些电视栏目探讨的话题多为 个人、家庭的隐私话题。这类话题并不具有公共事 务的特性，纯粹为了满足受众的猎奇需要，这让电 视这一公共领域为大量的私人话题所占据，造成了 媒介公共资源的浪费。 （三）接收终端私密性的弱化带来私人空间 “透明化” 网络媒介的使用是在私人空间中进行的，个体 在其中可以进行纯私人性质的社会活动，因而网络 媒介接收终端具有很强的私密性。但是由于网络 技术的发达以及公私情境的合并，主体可以轻松进 入他人的私人空间，由此接受终端的私密性被弱化 了，私人空间也逐渐呈现“透明化”的趋势。 梅罗维茨曾提出公私情境合并的观点，认为通 过电影、电视，人们可以观察到别人的私生活，他把 这一现象称为“私人情境并入公众情 境” “心 。驯。以梅氏的公私情境合并观点考察 网络媒介，可以发现网络带来了公私情境的合并， 私人领域和公共领域原本是的，而今却走向融 合。网络彻底地侵入私人空间，不仅公共人物会在 媒介上公开私人生活，而且普通个体也会在不同的 实在的、个人的。私人领域的透明化，实质上就是 一次公共空间的结构转型。 ［参考文献］ ［１］包亚明．现代性与空间的生产ｆＭ］．上海：上海教育出版 社，２００３． ［２］［美］曼纽尔・卡斯特．网络社会的崛起［Ｍ］．北京：社 会科学文献出版社，２００１． ［３］陆扬，王毅．文化研究导论［Ｍ］．上海：复旦大学出版 社。２００６． ［４］［英］安东尼・吉登斯．社会学［Ｍ］．赵旭东，等，译．北 京：北京大学出版社。２００３． ［５］［德］哈贝马斯．公共领域的结构转型［Ｍ］．曹卫东，译． 上海：学林出版社，１９９０， ［６］李红春．当代中国私人领域的拓展与大众文化的崛起 ［Ｊ］．天津社会科学，２００２，（３）． ［７］陈长松．论网络空间中主体的自由切换及其影响［Ｊ］． 新闻界，２００９，（１）． ［８］陈龙．大众传播学导论［Ｍ ．苏州：苏州大学出版 社。２００６． ［９］彭克宏．社会科学大词典［ｚ］．北京：中国国际广播出版 社．１９８９． ［１０］汪信砚．全球化中的价值认同与价值观冲突［Ｊ］．哲学 研究，２００２，（１１）． ［责任编辑：陈梅云］ Ｉ５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