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远的灯塔_象征主义在_到灯塔去_中的运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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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远的灯塔

———象征主义在《到灯塔去》中的运用

王晓玲

(南京航空航天大学　南京　210016)

一

(T《到灯塔去》otheLighthouse)(1927)是弗吉会了游泳……他有一个叔叔在远离苏格兰海岸的某处礁石看守过灯塔,……他自己在塔中经历过风暴”所以对他而言灯塔是一种现实的存在,它是大海的咆哮,死亡的威胁。所以当女画家莉丽提出要和他一起去灯塔时,他的回答总是一个“:你会受不了的。”灯塔和海水不能引起他任何美好的联想和憧憬。

对于拉姆齐夫人,夜色里那远处闪烁不停的灯塔是那么的美丽“,啊,多么美丽!因为她眼前是一片蓝色的海水;那灰白色的灯塔显得如此遥远和庄严,它坚挺地屹立在水中……”在她眼中灯塔象征着一种宁静和详和,一种永恒,也是她得以施爱和救世的理想境地。小说中灯塔的光芒也常与夫人联系在一起“,时常她发现自己坐在那儿眺望着,坐着,望着,手里还拿着她的活计,直到她与眺望的东西———如那灯光融为一体。”很明显夫人本身就象征着关爱之光普照在每个人身上,她坐在窗前,遥望着灯塔,一边编织着袜子“,如果她今天能完工,如果明天他们果真去灯塔,这(袜子)是送给看塔上的儿子的……应该给他们尽可能的安慰。”而在另一种意义上讲,灯塔又象征着夫人内心的孤独。灯塔永远是孤零零地耸立在茫茫的大海之中,拉姆齐夫人却孤独地生活在人群里,尽管她整天地忙碌着,关心着她的家人和朋友,但她的内心是孤单的,她从不向人敞开心扉,包括她的丈夫,她就是一座孤独、自傲的灯塔,是难以到达的目的地。

而对拉姆齐先生来说,灯塔矗立在大海之中,

尼亚・伍尔夫意识流小说趋于成熟的一部代表作,是一部具有浓郁象征主义色彩的小说。许多评论家对其中的象征意义作过各种不同的解读,确实伍尔夫在小说中投放了种种暗示,也留下了许多空白,可谓象征无处不在。如果我们将象征分为一般意义上的象征和特殊意义上的象征的话,前者应指那些能引起人们普遍情感和联想的象征,如白色就使人联想到纯洁而十字架让人联想到权威,鸽子自然与和平联系在一起;而特殊象征则是作者在其作品中所创造出来的具有特定含义的象征,有时也可以是读者根据自己的理解所读出的特殊意义。在《到灯塔去》问世后,弗吉尼亚・伍尔夫曾表示“我没有用灯塔来表现任何意义,书中总

①尽管如得有一条主线来把它构建成一个整体。”

此,在一般意义上,灯塔总是让人联想起给人指明方向的光芒、真理或秩序;在教世界里,它更是一种救世的象征,那么“到灯塔去”自然使人得出是一种追求真理、达到人生理想境界的一种隐喻。

在这种普遍意义上的象征以外,对于作品中的不同人物及作者本人,灯塔所具有的象征意义也各不相同。首先对于拉姆齐先生的学生查尔斯・塔斯利来说,灯塔意味着对幼年生活经历的一种回忆———“在他还是幼儿时就曾被人从船上抛到水中,他父亲用带钩的船篙把他捞出,他就这样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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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远的灯塔

到达灯塔就如实现人生的其他目标一样,充满着艰辛和不可预测性。他时常把自己想象成Scott作品中的英雄,壮志未酬身先卒。他借灯塔之行来教育孩子必须有勇气去面对生活中的种种不如意,在小说的一开头他就明确地告诉小詹姆斯明天灯塔之行无法实现“:明天晴不了。”但在第三部分他又敦促甚至是强迫孩子们去实现灯塔之行,以此来帮助孩子们的成长,同时也是为了实现亡妻的夙愿并与孩子们达到精神上的和解。所以灯塔对他而言,既是他与家人之间的一道障碍,又是他与家人的共同目标,尤其在后来灯塔成为他作为父亲和丈夫的一种尊严的象征。

而对于拉姆齐夫妇的小儿子詹姆斯,灯塔的象征意义更是不同寻常。在第一部分“窗口”中,他仅是一个六岁的孩子,灯塔首先是一个激动人心的旅行目的地,他母亲极力安慰他希望次日天气晴朗,而父亲却残酷地夺走了他美好的期盼。对他来说重要的并不是天气的好坏,而是能否到达灯塔意味着他能否成为一个真正的男子汉。按弗洛伊德的精神分析法灯塔应被看作是男性的象征,而詹姆斯对母亲的热爱和对父亲的仇恨更是潜伏着明显的俄底浦斯情结“;要是手边有一把斧子或一个拨火棒,或是哪儿有任何可以在父亲胸口戳个洞的东西,他就一定会拿来杀了他。”他还记得母亲听到父亲走近窗口时的情景“:母亲浑身都变得僵直,她的臂膀松弛,他(儿子)感到她已经不在倾听自己了,她站了起来,把他丢在一边,他无力地、可笑地坐在地板上,手里抓着一把剪刀。”他想象父亲就象一只毫无同情心的鸟嘴吞噬了他,剥夺了成为男子汉的权利,也剥夺了他的母亲。根据弗氏理论,儿子憎恨父亲实质上是对父亲的一种羡慕和崇拜,希望成为和他一样的人,这一点在小说的第三部分得以充分体现“,他看上去……象躺在沙地里的一块坚石……”詹姆斯成功地驾船到达了灯塔,父亲的一句“干得好!”终于证明了他的能力,他的成熟“:他是多么高兴以致于他不愿意任何人来分享他的喜悦,他的父亲终于表扬了他。”他终于成了名副其实的男子汉,从而父子也言归于好。

灯塔之行对小说中的另一个人物莉丽同样具有深刻的含义。莉丽可以被看作是伍尔夫的自我画像,也是小说的真正主人公,小说的很大一部分是莉丽的视角来进行的,而莉丽为拉姆齐夫人作画的过程也正是拉姆齐一家从十年前计划去灯塔

到十年后终于成行的过程,就在拉姆齐一家抵达灯塔的时刻,莉丽在瞬间突然获得灵感,终于完成了他长达十年的作品“:她突然……仿佛在一瞬间获得了灵感,便在画的划了一道线。画完了,大功告成了。是的,她想,我获得了精神感悟,一边疲惫地放下了画笔。”

莉丽虽未直接参加物质意义上的灯塔之行,但是她却经历了一次精神上的航行,她突然意识到就如夜间闪烁不定的光芒一样,灯塔只有对某个需要它指点航向的船只才有意义,世间并不存在永恒的真理,真理只有在某个瞬间才能感悟到,它出现在人们每日平淡无奇的生活中,而人们根本无法清晰稳定地看到真理,也只有人们认识到了这一点,灯塔才会变得真实,才有可能踏上它。灯塔居于小说全部象征的中心,它的光芒照进了每个人的心灵,他们在灯塔的指引下寻找着自己各自的真理。二小说中另一个极富象征意义的东西应是“窗口”,小说的第一部分标题为“窗口”,叙述的是一个晚上的故事但它却占了全书一半以上的篇幅,正是通过这扇“窗口”,读者了解了拉姆齐一家和他们的客人们以及他们全家想要到灯塔去的计划。“‘窗口’象征着一面透视客观现实的镜子,是

②拉姆齐夫人观察生活、认识世界的心灵之窗。”

同时与灯塔象征男性形成对比,窗口在弗洛伊德的理论中被视为是女性的象征,是拉姆齐夫人作为妻子和母亲的象征。拉姆齐夫人总是希望把门关上,但喜欢把窗子打开,作为母亲她要确保孩子们的安全,抵御外部世界,甚至是以拉姆齐先生为代表的男性世界的侵犯。而拉姆齐夫人不光从窗口观察世界,也从窗口展示自己,女画家莉丽的画正是夫人倚窗而坐的瞬间,而十年前出现在画布上的夫人线条和色彩总是不够清晰,莉丽无法深入到夫人的心灵深处。十年后莉丽重返赫布里兹岛时,这时窗前的夫人已去世,窗子也已经关上,而门却敞开了,但夫人无处不在:

“突然她(莉丽)注视着的窗子被窗后的某个光点照亮了,最后有人走进了客厅;有人正坐在椅子上。天哪!她祈祷着,让他们静静地坐着不要别惹麻烦过来和她说话……夫人就这么坐在椅子上,穿针引线织着她那红棕色的长筒袜,她的身影留在台阶上……”

学海　2002.5

她终于理会了窗口的夫人是她生命的一个凝聚点“,须从四面八方来观察那个女人,五十双眼睛还不够。”

另一个女性的象征物则是海水,这一点集中体现在拉姆齐夫妇的小女儿凯姆身上。在小说的第三部分“灯塔”中,当詹姆斯成功地驾船到达灯塔时,凯姆的思维则全在海水中,她在尽情地体验着海水流过指间的感觉。在灯塔之行中,她远望着灯塔,抚摸着海水感受着一种从未有自由和历险的快乐,这一切都在表明作为女性的凯姆也在走向成熟。此外,与詹姆斯的俄底浦斯情结形成对比,凯姆也有着恋父的后勒克特拉情结,父亲总是给她无与伦比的安全感。

三

众多评论都认为小说中拉姆齐夫妇代表了两种生活原则,拉姆齐先生代表了当时现实的男性世界,他性格孤僻,处事刻板,待人严肃,他只讲究实际,过于强调理性和逻辑,显得不近人情“:他说的是事实,永远是事实。他不会弄虚作假,他绝不会歪曲事实;他也绝不会把一句刺耳的话说得婉转一点去敷衍讨好任何人,更不用说他的孩子们了。”他教育孩子的指导思想是“他们……必须从小就认识到人生是艰辛的,事实是不会让步的……一个人所需要的最重要的品质是勇气、真实和毅力。”而拉姆齐夫人则代表着另一种原则,那就是理想、直觉和情感。她广博的爱心和温柔的性格同她丈夫的生冷和孤僻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夫妇俩之间的巨大差异和强烈对比不仅是两种生活原则的对比,也象征着两性之间的冲突,正如伍尔夫在其另一部作品《夜与日》中所寓意的,女性是“夜”,代表着想象、情感和直觉;男性是“日”,代

③表的是事实、理性和逻辑。

就在整个晚餐期间尽管夫人尽力守护着欢乐气氛,但常有置身于外的感觉。只有莉丽感觉到了“夫人的心灵密室中就象是帝王陵墓中的宝藏一样,树立着刻有神圣铭文的碑石,假如谁能把这些铭文拼读出来,她就会懂得一切,但这神秘的文字是永远不公开地传授,永远不会公诸于众……”她时常独自思考有关生命和上帝等人类本性问题:“她思索着生命,她能确切地感觉到它的存在,它是真实的、个人的,是她无法与孩子和丈夫分享的东西。……在这个世界里没有永恒的幸福……,没有理性、秩序和正义,只有苦难、死亡和贫穷。”所以在这个意义上,拉姆齐夫人更藏着一种理性和成熟的象征,是在男性世界中善于自我保护的女性代表。

反之,拉姆齐先生在其严厉、冷酷和死板的外表下是一颗需要妻子不停地呵护和渴望得到赞美的脆弱心灵,他如孩子般的诚实和天真;他渴望成功,又意识到自己的失败,沮丧之余又希望自己在妻子和孩子们面前能保持男人和父亲的尊严,他的暴戾在某种程度上也是他无法与妻子进行心灵交流的结果。尽管在许多方面他显得不近人情,但十年后在詹姆斯驾船去灯塔时,他只一句真诚的“干得好!”就整个地改变了儿子的世界,达到了父子间的和解。而拉姆齐夫妇俩的关系在一定程度上暗示了男女之间无法实现真正的沟通,每个人都是孤独地生活在这个世界上。

《到灯塔去》以印象主义的笔触捕捉到了人物的情感瞬间,充满诗意,伍尔夫在这部意识流小说中极为成功地运用了象征手法从抽象的角度来揭示人与人,尤其是男人和女人之间的关系,创造了一个全新的象征世界。󰂣

　①③伍厚恺《弗吉尼亚・:伍尔夫———存在的瞬间》,四川人民出

版社1999年版,第236、317页。

　②李维屏《:英美意识流小说》,上海外语教育出版社1996年

版,第165页。

除上述这些观点外,笔者以为伍尔夫通过女画家莉丽的目光看到了这些表面关系之下的社会关系的另一面。拉姆齐夫人似乎是代表一切美好的东西,仁慈、关爱、温柔、娴雅,她扮演着男性心目中理想的女性角色,然而只有在她独处时才返回到她的真实自我,她从不愿意让人分享她的内心世界,甚至对丈夫也不袒露自己的喜怒哀乐。

作者简介:王晓玲,南京航空航天大学人文学院英语系副教授。

〔责任编辑:敦玉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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