逍遥

---庄子生命哲学微探

摘要：道是庄子的本体论，逍遥则作为庄子的生存论，“逍遥以游”是庄子最崇尚的审美方式。在生存

论意义上，逍遥游一方面是生命存在的方式，是主体寻求的一种最纯粹最高妙的生存状态和生命境界；另一方面，也是理想的审美方式和诗意化的生命智慧的呈现。庄子诗学所追求的是人类精神的绝对自由，它对生命局限的突破、否定此在的沉沦、实现旷放无羁的人生都体现了道家生存哲学的最本质特征。

春秋战国时期，是中国古代社会动荡不安的时期，随之带来的是政治经济文化的大变革。这一时期，朝代纷繁交替，文化百家争鸣。倘若说春秋战国时期是一条长河，那么她孕育的文化便是长河中一道亮丽的奇葩。当礼崩乐坏，天下大乱，孔丘及其门徒为拯救天下、重整山河而汲汲奔波于救国救民的道路之时，庄子却超然出世，逍遥至乐，寻求人类的精神家园，并诗意地安居在那里。“山林与! 皋壤与! 使我欣欣然而乐与!”自然山水是他的精神故乡，因此他要回归自然，返本归真，在纵浪大化之中，实现超越尘俗、诗意栖居的理想。《庄子》一书以汪洋恣肆的惊人之作，开创了中国充满诗意的生存哲学的新篇章。

在庄子生活的那个年代，人的生命空间极其逼仄，要想逍遥谈何容易! 在《山木》篇中，大木因“无所可用”而全其性命，而家鹅却因“无用”而遭杀。对此，庄子以变通的方式来应世避祸: “周当处乎材与不材之间”。然而这样仍不免觉得生命的不安与性灵的憋屈，因此他最后说: “吾将游于无何有之乡。”然而生命的短暂，未免让人觉得悲哀。庄子曰: “人生天地间，如白驹过隙，忽然而已。注然勃然，莫不出焉; 油然谬然，莫不入焉。已化而生，又化而死，生物哀之，人类悲之。” 人生太匆匆，就像电闪火花，一晃而过; 也像落花流水，转眼即逝，让人生出闲愁万种。命运的无常、贫困委顿对人生的种种摧残，使庄子慨叹: “终身役役而不见其功，苶然疲役而不知所归，可不哀邪!”( 《齐物论》) 人生如何超越种种局限，以有限融入无限，从而享受诗意的人生? 对此庄子提出了他的“逍遥游”的思想: 一、“游世”

庄子可以说是中国“游戏人生”的始祖，他的“游世之游”即是在现实纠纷中消解自我，游戏神通，游心太虚，像庖丁解牛那样，顺从自然，因势利导，“依乎天理”，“以无厚入有间”，做到“游刃有余”，这是庄子的处事养生之道。它旨在告诉人们要顺应自然规律，避开现实矛盾，在人际间“游刃有余”地周旋，才活得自在从容。因为突出个性是害性的祸首: “为善无近名，为恶无近刑，缘督以为经，可以保身，可以全生，可以养亲，可以尽年。”( 《庄子·养生主》) 可见庄子把“无为”作为“逍遥”的基础。但“无为”并不是不要自由，放弃作为，而是超越主客观二元对立，不要人为地改变自然，胡

作非为，做到不为物累，不为形役，坚持“无心而为”“无为而无不为”，从而顺从自然，逍遥游世。 二、“游于物”

在一个生命朝不保夕的年代，庄子的游世思想首先考虑的是如何保全性命的问题，然后才能真正地逍遥。《庄子·山木》中写道:“周将处乎材与不材之间。材与不材之间，似是而非也，故未免乎累。若夫乘道德而浮游则不然。无誉无訾，一龙一蛇，与时俱化，而不肯专为; 一上一下，以和为量，浮游乎万物之祖; 物物而不物于物，则胡可得而累耶!”对“游于物之初”，刘笑敢先生这样解释: “逍遥游的主体是心灵，所游之处是幻想中的无何有之乡。逍遥游的实质即思想在心灵的无穷寰宇中遨游飞翔。”［4］155 韩林合先生则认为，“当庄子在‘游心’的意义上大量使用‘游’这个词的时候，他用这个词所做的事情是: 生

动地描述至人所沉浸于其中的那种神秘境界———在其中存在着绝对自由、绝对安全、至福、至美、至真等等。”我觉得都分析得极有道理。在一个杀伐无度的乱世，既然材与非材、隐与非隐，都很难做到适性任物、保身全命，那只有回到事物的原初状态，与时俱化，物与神游，才能实现真正的逍遥。所以庄子主张以一种天机忘我、恬淡素朴的心态去“游于万物之初”，在“让万物如其所是地显现自身”的同时，也让自己的内在心灵达到一种自在澄明，“乘道德而浮游”的自由境界，从而获得适度的逍遥。 三、“无待逍遥”。

庄子曰: “若夫乘天地之正，而御六气之辩，以游无穷者，彼且恶乎待哉!”( 《庄子·逍遥游》) 世间的种种生死困惑，世俗束缚，使人倍感身心疲惫，不如遨游于天地之外，让心灵轻盈地飞翔，突破时空的，获得本真的生存。为此，要做到“无待逍遥”，首先要深刻领悟生存的意义，让身心从世俗的烦恼中超拔出来，做到“乘物以游心”( 《庄子·人世间》) 乃至“游心于无穷”( 《庄子·则阳》) ，如此才拥有一颗而澄明的心灵，达到无己、无功、无名的轻松自在，从而在精神上实现无待、无累和一飞冲天的逍遥自由。关于无待逍遥，崔大华先生说: “庄子的无待，无累，无患的绝对自由精神，毕竟表明他发现了作为必然性的具体形态的人生困境，提出了一种超脱的方法，描述了一种自由的心境或情态，在古代的哲学世界中，特别是在中国的哲学中，这是一种人的觉醒，一种重要的精神觉醒。”王夫之也为此评价说: “无待者，不待物以立己，不待事而立功，不待实以立名，大小一致，休乎天钧，则无不逍遥矣。”获得绝对精神自由的人，一旦摆脱了“心为形役”“身为物累”的人生困苦之后，便超脱了外在的一切，就有了内心的自主和自由，看庭前花开花落，观天外云卷云舒，去留无意，做到淡定从容，宠辱不惊，自在逍遥，获得极乐欢喜的人生享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