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育病：对中国现代教育的拷问》读书笔记（一）
一、家庭教育
我现在已经越来越坚信一点，人类正随着所谓文明的昌盛以及物质生活水平的提高而越来越失去了人原本作为一种动物的天性。而人的思维能力也随着消费时代的日益繁华而越来越变得从众且迟钝。大学毕业在很大程度上只能证明一个人是否比别人多掌握了一些技能而全然不代表他的思维水平有多高。我们这个社会已经被一种莫名的力量引向了一种痴呆化的生存状态。不信你看：我们每一个家庭都在为子女的教育而烦恼；我们绝大多数父母对孩子的爱都是筋疲力尽的；我们几乎每一个家庭的生活核心都是以孩子为中心的；我们没有几个父母会去想一想应该用什么样的方式去培养孩子，才能使其健康而快乐地成长；我们有多少父母真正懂得爱应该是以什么方式来体现的？说真的，我们只知道小爱，我们只懂得用很多辛劳甚至苦难来营造一种实际上的假爱。我们从小就把一个生命人为地关在笼子里而不让其羽翼丰满，十多年后又将一个缺乏真正生存能力的人残暴地推向社会。可悲的是，我们心中却始终充满了爱。
记得二十多年前看过一部日本的电影叫做《狐狸的故事》，其内容我至今记忆犹新。当时看的时候我似乎不太理解，为什么那些老狐狸对小狐狸如此不近情理。当小狐狸还娇滴滴地在老狐狸身边撒娇的时候，身为父母的老狐狸却无情地把它们从家中赶走。至今我还记得：那些被老狐狸咬伤并被赶走的小狐狸眼中充满着忧伤和委屈，然而老狐狸则是义无反顾般地坚决和果断。后来我才慢慢懂得：这就是自然界的生存法则。如果你不知道如何去生存，那么你就将被大自然无情地淘汰。如果你在父母身边永远有所依靠，那么当你有朝一日去面对这个世界的时候，你就将无所适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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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6年，我住在北京国际展览中心附近的一幢楼房里，房东临走时给我留下了一对鹦鹉。从未养过鸟的我自然感觉很新奇。此后我每天给这两只鹦鹉喂食，关系一直维持的不错。我让它们在那间10平米的阳台里自由地飞翔，而每到喂食或天色黯淡的时候，鸟夫妻俩就会乖乖地飞回它们的小窝。然而不久，我发现它们竟然孵出了四只小鹦鹉，这让我兴奋不已。此后每天，我看着那只雌性的老鹦鹉进进出出于它的小窝，精心喂养着四个小生命。那种温情与呵护、那种无微不至的关怀是丝毫不亚于人类的。渐渐地，小鹦鹉长大了，面积不大的小窝显然是有些拥挤了。这时我突然发现，那只雌性的老鹦鹉每天似乎都在赶那几只小鹦鹉出窝，而小鹦鹉们显然是不愿意出来的。就这样，这种局面大约维持了一星期，后来情况就出现了急剧的变化，老鹦鹉急了，它发疯似地把那几只小鹦鹉从窝里赶了出来，而且不许它们再进去。在随后的几天里，状况更是糟糕，老鹦鹉开始不停地咬着小鹦鹉，似乎是要把它们赶出笼子。我见状没有办法，只能在笼子里插进一块板把它们原本其乐融融的一家分开。可是那只老鹦鹉仿佛依然不肯罢休，它只要逮着机会就会狠命地咬住小鹦鹉不放，直到鲜血淋淋。当时我实在是看不下去，就拿了一根筷子去打那只老鹦鹉。只见老鹦鹉满嘴鸟毛怒视着我，仿佛一脸的不服气。
看到鸟儿们无法缓和的矛盾，我终于作出了让我于心不忍的一个决定：把它们放归大自然。在一个阳光明媚的早晨，我打开窗，俯身望去，三环路上川流不息的车流把天空染成了灰色，太阳在浓重的灰色中顽强地射向大地，我打开了鸟笼并把它伸向窗外。许久，笼内的鹦鹉们没有反应，它们似乎已经不愿意回到那个已经被污染得不成样子的天空。10分钟过去了依然如此。无奈之下，我拿起了一根筷子，轻轻地触动着它们的翅膀，并把它们推向笼外。就在它们飞走的一瞬间，我仿佛看到了它们眼神中的依依不舍。尤其是那两只老鹦鹉，在窗前盘旋了好长一段时间才慢慢地飞走了。虽然很多年过去了，但我至今依然十分怀念它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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狐狸和鹦鹉，它们让我懂得了动物生命存在的一种必须方式。动物是靠本能与天性来实施对下一代的爱的，尽管有些残酷，但这就是动物为了族类持续生存的天然法则。就像达尔文所说的那样：物竞天择，适者生存。
据说小鹰长到一定程度以后，它们的父母会选择一天让那些小鹰们在悬崖峭壁上一字排开，然后被其父母一个个地推下悬崖。会飞的适者生存，不会飞的物竞天择，纵然摔向谷底粉身碎骨，威严的老鹰父母却不会有一丝一毫的动摇。我想，这就是自然界的生存法则吧。
很多年以后，我才意识到，为什么像《狐狸的故事》这样的影片只会出现在日本，而根本不可能出现在中国。这不仅因为日本有黑泽明这样极赋思想深度的大导演，更重要的是，日本人对孩子的教育理念是完全不同于中国的。众所周知，作为战败国，日本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之后潜心发展经济，并很快成为当今世界的经济大国，其综合国力仅次于美国而位居世界第二。然而日本人从来就是一个忧患意识很强的民族。在教育上，日本人的这种忧患意识也十分突出。日本的教育界人士普遍认为：除知识教育外，品德教育也是十分重要的，而生存教育又是品德教育中的一个重要内容。同时，日本的教育界认为：日本虽然实现了富裕社会的梦想，但社会节奏加快和升学竞争的压力，使孩子们与大自然的接触少了。而且，日趋富裕的物质生活条件也削弱了孩子们应具备的忍耐力、心理承受力和坚忍不拔的意志力。为此，日本神奈川县的有识之士提出了“开展和促进与人接触、感受自然的运动，恢复和充实孩子们的感性体验”的建议，并于1984年起就开始了让学生和社区开展广泛的感触性教育运动。之后，他们建立起了一些教育基地，名谓交流村。学校和社区定期组织孩子们到交流村去劳动、锻炼和生活。同时组织孩子们到敬老院去与老人们交流沟通，并让这些老人们向孩子们讲述过去的生活以及教这些孩子们如何编草鞋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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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过这些感触性教育和实践，孩子们加深了与社会的接触，对大自然、社会环境以及周围生活有了切身的体会。并且通过社会性活动，逐步培养起孩子们知道如何关心他人、共同生存的优良品德。除此之外，日本人还经常让孩子们吃忆苦饭，据说，有一次一所学校让孩子们吃的忆苦饭是非常难以下咽的糠菜，结果学生们面对糠菜竟嚎啕大哭并集体绝食。然而学校毫不心软，在双方对峙了3天之后，饥肠辘辘的孩子们终于顶不住了，吃下了这顿难以下咽的忆苦饭。
后来我总在想，这件事要是发生在中国（当然这是根本不可能的），那就麻烦大了！我想首先大哭并发疯的肯定不是孩子而是他们的家长，而且一定会以虐待罪联合起诉该学校，而我们的也一定会以保护青少年权益为由，判这所学校有罪。然后校长被开除，老师被停职检查，学校被责令停课整顿。期间，那些孩子们肯定会被父母一口一个心肝宝贝地接回家中，然后补以在商店里能买来的一切滋补品，随后开始大摆宴席，这就是中国。然而日本人绝不会这样。日本的孩子们除了吃忆苦饭，还经常活跃在许多孤岛和大森林中，他们常常三五成群、七八结队地在没有老师和家长带领的情况下，自力更生，自助生存。有时候甚至在一个没有水源、粮食的孤岛上靠挖野菜、寻找雨水来生存。而这些孩子的家长不但不阻止他们，反而鼓励他们去勇敢地接受生存的挑战。这不能不让我们对这些孩子及其父母们肃然起敬。因此，在十年前的那场中日青少年野营较量中，中国人是必败无疑的。而且假如在十年后的今天我们再来一次的话，我相信我们中国的孩子们将输得更惨。因为这十年来我们在这方面不仅没有丝毫的进步，相反，我们的孩子在他们父母变本加厉的溺爱下已变得更加不堪一击！
但是我们不要去责怪那些孩子们，因为中国古人早有所言：子不教，父之过。我们的孩子之所以会成为今天这个模样，完全是由为人父母者的过度溺爱所造成的。从这个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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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来说，我们不仅不如日本孩子的家长，我们在动物的原物性上甚至还不如前面所叙述的那些狐狸和鹦鹉。不要不服气，文明的进步在某种意义上是以退化某种原物性为代价的。而在一定意义上，只有原物性的存在才能使人保留一些人本来应有的天性。比如，为了实现真正的爱，天性告诉我们：有时候必须要以一种貌似残酷的方式去实现，就像那些狐狸和鹦鹉，但作为人，这种天性是靠人类的理性来实现的。爱与溺爱，一字之差，它们的区别在于，用理性的方式去爱是真正的爱，而完全用情感的爱去爱就是溺爱。用理性去爱，你就应该知道如何去正确地实现你的爱，如果仅仅用情感去爱，你就只能在溺爱中迷失方向。
有人把目前中国家长分成以下三类人：第一类家长是既懂得教育又有责任心的，他们的孩子最容易成为人才；第三类家长是既不懂教育又没有责任心的，他们的孩子也比较容易成为人才；最可悲的是第二类家长，不懂教育但有责任心，这类家长占据大多数，而教育失败的孩子往往就出自这些家庭。我以为，上述第一类家长的数量极其少，别看很多有文化的人，其实他们根本就不懂如何来教育自己的孩子，即便是有些教育学家，他们的子女也并非是真正意义上的成功者。而且有很多教育者可以教育好别人的孩子，但面对自己孩子往往是束手无策。其实这里面涉及到这样一个问题，即：家庭教育最难的是一点，是排除情感因素所导致的溺爱，也就是说，一种真正科学的教育方法应该是在排除溺爱的前提下进行的，但即便是我们现在很多懂教育的父母，在这一点上也往往是个失败者，而他们最终没能教育好自己的孩子也正是因为这一点。所以我说，对于中国人来说，最难的教育是亲子教育。因为很多人其实心里明明知道这样做对孩子不利，但他们因为无法克制自己的本能溺爱而最终导致了教育的失败。这是一种非常普遍的现象，其中，由于母亲因素所造成的这种失败占据了绝大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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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类在铸就下一代面对这个世界的本能培育力量上，远不如狐狸、鹦鹉和其他动物；母爱，在培养下一代坚韧面对这个世界的成长过程中，是所有动物中最为软弱和缺钙一族；而当下的中国人则尤为如此。上述第三类家长，他们的孩子之所以也能比较容易出人才，是因为由于他们自身的缺陷而放飞了孩子的心灵，而被放飞的心灵至少在成长的过程中因为没有枷锁而自由飞翔。很多从贫穷的农村考进大学的孩子，往往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中长大的。由于父母没有文化，因此对子女的教育几乎无从谈起，由于家境贫穷，所以父母更多的责任体现在辛勤劳作以便养家糊口。在这样的家庭里，有时候更多的是孩子为了维持家庭生计而所承担的责任。令我最为感动和钦佩的，就是这样的孩子。
当然最麻烦的就是所谓第二类家长了，他们不懂教育但责任心极强，因为责任心极强但不懂教育，所以就胡作非为。这些家长往往独断专行，完全无视孩子为一个的生命，他们常常以一个成人的眼光和要求强迫自己的孩子来接受他们的任何企图，他们常常为了自己的面子来逼迫孩子成绩优秀，而孩子能考上名牌大学的最终目的是为了满足自己变态的虚荣心，同时又往往是对自身人生失败的一种滋补性炫耀，这种家长是最无耻的，他们从来就不考虑孩子的感受和要求，他们视孩子为自身白痴车间里的一个可以任意组装的零部件而随意摆弄，大部分孩子的慧命就是给这些人杀戮的。麻烦的是，这类家长现在占据很大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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