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克思与循环经济

近200年来，工业文明的快速发展和进步，在造福人类的同时，也使得资源短缺、生态环境恶化的矛盾愈益突出，善待地球、保护环境、转变经济发展方式的呼声，日渐成为当今的时代最强音。上世纪60年代，美国经济学家鲍尔丁呼吁大力发展生态经济，首次提出了“循环经济”这一概念。1972年6月，联合国在瑞典首都举行由113个国家的1300多名代表出席的第一次人类环境会议，通过了著名的《人类环境宣言》及保护环境的“行动计划”，从此，循环经济为越来越多的国家所重视和推崇。我国在上世纪90年代末引入循环经济的理念，如今发展循环经济已经成为我国的重大战略举措，国家还制定了《循环经济促进法》。 早在100多年前由马克思明确提出了类似循环经济的基本思想和原则。马克思在《资本论》这部“现代最伟大的政治经济学著作”(列宁语)中关于循环经济的精辟论述，可以说是循环经济理论的先声。

马克思明确提出，应大力利用废物废料造福人类。他认为，“生产排泄物”即“工业和农业的废料”，“消费排泄物”即“人的自然的新陈代谢所产生的排泄物”、“消费品消费后残留的东西”(《资本论》第三卷第116页)，是能够加以利用的创造社会财富的新的生产要素。他指出，“废料几乎在每一种产业中都起着重要的作用”，并且“由于大规模社会劳动产生的废料数量很大，这些废料本身才重新成为商业的对象，从而成为新的生产要素”(《资本论》第三卷第95页、117页)。马克思举例说，在化工行业中，几乎毫无用处的煤焦油，可用来生产苯胺染料、茜红染料和药品；在纺织业中，几乎毫无价值的麻屑、废棉和废丝，可以用来制成多种用途的纺织品，废毛和破烂毛织物可加工成再生羊毛，这种再生羊毛到1862年底，已占英国工业全部羊毛消费量的1／3(《资本论》第三卷第117-118页)。对于视废物废料为有害无益的垃圾而大量向自然界排泄的行为，马克思则总是持谴责态度。例如，他指出，“消费排泄物对农业来说最为重要。在利用这种排泄物方面，资本主义经济浪费很大”。“在伦敦，450万人的粪便，就没有什么好的处理方法，只好花很多钱来污染泰晤士河”(《资本论》第三卷第117页)。马克思关于废物废料是新的生产要素的见解的前瞻性和科学性，为近半个世纪以来世界社会生产中大量“变废为宝”的事例所证实。据统计，全世界钢产量的45%、铜产量的62%、铝产量的22%、铅产量的40%、锌产量的30%、纸制品产量的35%，都来自再生资源的回收利用。这也印证了循环经济学家们常说的那句名言：“垃圾是放错位置的资源。”

马克思提出，物质循环利用，是充分利用资源，减少废料，变废为宝的重要途径。他说：要把“所谓的生产废料再转化为同一个产业部门或另一个产业部门

的新的生产要素”，需要有“一个过程”，“通过这个过程，这种所谓的废料就再回到生产从而消费(生产消费或个人消费)的循环中”(《资本论》第三卷第95页)。马克思进一步指出：化学的进步“教人们把生产过程和消费过程中的废料投回到再生产过程的循环中去，从而无需预先支出资本，就能创造新的资本材料”(《资本论》第一卷第6页)。马克思这里所说的“循环”，显然是指循环经济的闭环反馈式循环，即“资源—产品—废物再利用—再生资源”这样的循环，从而使进入生产的所有物质在这个不断进行的循环中得到合理、充分、持久利用。正如马克思指出的，只有通过这种循环，一方面，才能“把生产排泄物减少到最低限度”，另方面，才能“把一切进入生产中去的原料和辅助材料的直接利用提高到最高限度”(《资本论》第三卷第118页)。这有利于资源的低投入、高利用、低排放、低污染，从而最大限度地降低经济活动对环境的负面影响。

马克思精辟论述了科技进步对发展循环经济的重要性。他指出：“科学的进步，特别是化学的进步，发现了那些废物的有用性质。”(《资本论》第三卷第117页)。就是说，科学技术的进步及其在生产上的应用，使废弃物潜在的价值被不断认识，从而为废弃物的再利用、资源化不断拓展新的更广阔的领域。先进的科学技术还是废弃物转化为有用资源的强有力杠杆。马克思指出：“化学工业提供了废物利用的最显著的例子。它不仅发现新的方法来利用本工业的废料，而且还利用其他工业的各种各样的废料。”“机器的改良，使那些在原有形态上本来不能利用的物质，获得一种在新的生产中可以利用的形式。”在纺织业中，“使用经过改良的机器，能够把这种本来几乎毫无价值的材料，制成有多种用途的丝织品”(《资本论》第三卷第117—118页)。先进的科技手段还能有效减少生产和消费过程中废料的产生。“废料的减少，部分地要取决于能使用的机器的质量。”“在生产过程中究竟有多大一部分原料变为废料，这要取决于所使用的机器和工具的质量。最后，还要取决于原料本身的质量”(《资本论》第三卷第118—119页)。马克思这些精辟论述告诉我们，发展循环经济必须坚持以科技进步作支撑。同时，大力发展循环经济又是推动科技进步的有效途径。

马克思论述循环经济，主要集中在《资本论》第三卷第一篇“不变资本使用上的节约”一章中，在论及生产条件的节约问题时，提出了循环经济的观点和原则，指出生产条件节约的另一大类，就是废料的利用带来的一系列节约，如原料、费用等的节约。这里马克思仅从生产条件节约的角度，论述了循环经济的意义。然而我们不能仅从废物利用和节约的层面，理解循环经济的意义。其实，马克思的思想脉络是很清楚的。废物废料的大量利用，能产生两个方面的效益：一是物质的效益，即节约资源和相关费用；二是社会效益，即因废料排放的减少甚至零排放，减轻了环境的污染，从而促进人与自然共存共荣，实现经济可持续发展。

当前，我们正着力调整经济结构，转变经济发展方式。实现这两大历史重任的一条路径，就是大力发展循环经济。马克思关于循环经济的一系列真知灼见，在理论和实践上，对于我们发展循环经济都具有重要的启发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