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德师范学院学报 ２０１４年第４期 （哲学社会科学版） （总第１１１期） 文化安全背景下的青少年戏曲观众培养 ——以闽剧进校园为个案的讨论 康宇丹 摘要：戏曲进校园是一种观众教育，目的在于培养有辐射影响力的潜在观众，让他们能够成为向家庭与社会 传播戏曲艺术的源点。因此，需要针对大中小学生不同的知识背景与接受能力，做好戏剧戏曲进校园 设计．将他们分类区别对待。 关键词：文化安全；戏曲进校园；青少年观众 如何面对外来强势文化的凌侵以及由此带来 “回忆ＪＬＩ，￣．入夜更深．市上行人归自烟寮、赌窟、 民众观念与行为的变异，如何面对自体文化的传 妓馆、酒楼者，恒闻放喉高吭，且唱且行，非“小东 承与更新。近年来被提升到战略位置来考虑。此起 人”……、“先帝爷”……、“杨延辉”……则“－一一轮明 彼伏的非遗热、国学热、文化生态保护区热，便是 月”……、“孤王酒醉桃花宫”……，时马路未兴，电 文化自觉与文化反思所带来应因之举。承载传统 灯未设，籍以踽踽而行而慰岑寂”【 】ｆ也用怀恋的心 文化元素的戏曲表演艺术．顺应这一反思潮流，重 情通过对戏曲唱段的回忆，追思戏曲的全盛时代 新被发现、被定位。当我们回归到中华文化的本位 与自己的童年。恰恰说明经由民间文化濡养的地 来审视传统戏曲时。它的综合文化个性Ｅｔ益受到 方戏曲，已经深深嵌在市民的个体生命印记中。 重视，观众老龄化带来观演体系的行将崩溃日益 之前，戏曲是重要的全民娱乐方式，为上 被认识。戏曲进校园培养青少年观众的同时，潜移 至达官贵人，下至贩夫走卒广泛接受。在福州，除 默化他们对传统文化的接受与欣赏能力，可能基 了经营性的戏园外。还有堂会雅集以及大量免费 于这一考虑，２００８年２月教育部宣布，从２００８年 的高台戏（即宫庙、会馆的酬神演出），从史料中可 ３月到２００９年７月，在北京、天津、上海等１０省 以发现，这些演出不但观者如云，而且涵括了老少 市开展京剧进课堂试点，并将在全国推开。此后， 中青各年龄层次的观众。在当代。除省、市两家闽 地方戏曲先后走进了中小学课堂，并成为各界广 剧院外，还有１００多家活跃于城乡宫庙剧场的民 泛讨论的热点。本文尝试以闽剧进校园为个案，在 营闽剧团。较之，市区商演少了，但是宫庙、社 文化安全的背景下探讨青少年戏曲观众的培养途 区空旷处仍时常搭台唱戏，演出场次并不少，然而 径。 观众群体却急剧萎缩为以老年人为主．难觅青少 一、承载着福州地域文化乡愁的闽剧 年观众的身影。很多青少年不但看不懂闽剧，甚至 闽剧源于明末曹学俭组织的家班儒林班，与 连福州方言都不能听、不能说。２００９年第四届福 平讲班、江湖班相融合，吸纳昆、徽、高、京各腔之 州十邑闽剧票友赛，获得金奖却是外乡人。这当然 长。形成多声腔剧种，流行于以福州方言为主的闽 与影视网络为成主流媒体有关．还与功利化教育 东方言区，是福建代表性剧种之一。闽剧剧目类型 所带来的学习压力以及生活方式的改变有关。不 丰富，整合地域方言、音乐、传说、舞蹈等艺术门类 可否认的是，时移世异，在传统文脉被人为阻断 以及福州民俗，形成具有福州市民气息的综合舞 后。无论是戏曲还是观众都缺乏一个正常生长的 台艺术。期间福州文人渔阳回忆自己的童年： 机制。戏曲不再成为主流娱乐方式之后，戏曲观众 作者简介：康宁丹，福建幼儿师范高等专科学校音乐系副教授；收稿日期：２０１４—１０—１０。 的欣赏能力与欣赏习惯。需要一个培养的过程。闽 剧曾经使一代代观众为之倾倒，也就是说，它不是 不美，也不是不受观众欢迎，而是没有培养起观众 的戏曲欣赏习惯，没有建立一套戏曲审美的接受 能力。简言之。大量的青少年尚不懂戏、不会看戏， 没有养成看戏的习惯，从而无法从戏曲表演中领 受百转千回的唱腔之美、虚拟写意的表演之美，以 及涵蕴于其间的传统文化之美。 二、闽剧进校园的个案 ２００７年开始，福建省教育厅、文化厅、财政厅联 合发文，要求高雅艺术进校园，让学生得到艺术熏 陶的同时学习地方文化。同年，福州市文化局联合 福州市教育局在部分中小学开展非物质文化遗产 进校园活动。把十番、闽剧、花灯等代表性的非遗项 目编入乡土教材，让传统文化进入小学课堂。福建 省实验闽剧院与福州市闽剧院两家国办院团开始 承担起闽剧进校园的任务，从活动实践看，他们主 要采取小学与中学、大学区别对待的方式进行。 １．闽剧进小学校园 福建省实验剧院在福州鳝溪小学开办闽剧兴 趣培训班，培养了一批闽剧爱好者与小演员，在一 系列的闽剧票友大赛中获得好成绩，其中以１０岁 的重庆籍女生付舒悦最为突出。她在第四届福州 十邑闽剧票友大赛中，演唱闽剧《盘关》选段获得 金奖、参与演出的闽剧《看花灯》获得银奖，还参演 了获得第十一届中国戏剧节优秀剧目奖的闽剧 《别妻书》。随着鳝溪小学兴趣斑的成功，２０１１年 省闽剧院开始进入福州市实验小学开班授课。福 州市闽剧院则与台江实验小学建立合作关系，成 立“少儿闽剧实验基地”，为学校订做了、刀、剑 以及大鼓，培养学生，让他们学习闽剧表演，还专 门为每个孩子订做了服装，为女生配置了专用头 饰。参加票友大赛。 ２．闽剧进大、中学校校园 对于缺乏戏曲欣赏经验的青少年观众来说， 戏曲只有一次机会，初次观剧如果能获得较好体 验，便能改变他们对戏曲的看法，反之则可能永远 失去这批观众。因此，省闽剧院坚持用最好的戏、 最强大的演员阵容进入学校，为闽江学院师生演 出了《王莲莲拜香》，为福州一中高中部演出《贬官 记》《别妻书》，为福建农林大学师生演出了《贬官 记》。《王莲莲拜香》以福州本土人物为素材，王莲 莲从爱情失意到为富不仁，再到幡然悔悟，演员先 以泼旦应工，再改变为青衣，该剧从传统戏改编而 来，既保留了生动精彩的关目．又做了适当的增 删，有浓郁的福州市民色彩。《贬官记》获２００２— ２００３年度国家舞台艺术十大精品剧目，是一个喜 剧题材的戏，由丑角担纲主演，表演精彩幽默。这 两个戏做多唱少、风趣幽默。与闽剧市民化的剧种 特色极为契合，既能使剧种优势发挥得淋漓尽致， 又能避免冗长唱腔带来欣赏过程的不耐烦。《别妻 书》以福州籍辛亥烈士林觉民为题材，林觉民感人 肺腑的《与妻书》曾收人中学课本，学生对这一家 乡人物极为熟悉，易于被接受。 三、闽剧进校园的培养方式探析 新文化运动以来，戏曲就以其不合时宜的表 演方式与审美趣味被文化阶层大力抨击，经历几 次时代变迁，形成而今式微的现状。戏曲被鄙弃为 下里巴人，一直无缘进入课堂，直至上世纪８０年 代中期，高中语文课才有戏曲剧本片断，但都是从 文学的角度而非舞台的角度来认识剧本，几乎没 有对戏曲本体的介绍，使得绝大部分青少年不懂 戏，不会欣赏戏曲。当青少年已经不可能从长辈、 从家庭、从社会中获得舞台剧的熏陶时，这种隐藏 着的戏曲文化危机使得戏曲进校园便成为亡羊补 牢。显得尤其任重而道远。 戏曲进校园是一种观众教育，主要目的不是 培养演员。也不是培养票友，而是培养有辐射影响 力的潜在观众，让他们能够成为向家庭与社会传 播戏曲艺术的源点，所以我们要思考的是什么样 的戏曲．以什么方式进入校园？通过闽剧进校园的 个案实践，我们发现，不同年龄、不同层次的学生， 对于戏曲的接受也不相同，针对大中小学生不同 的知识背景与接受能力，做好戏剧戏曲进校园设 计，把他们分类区别对待，是一种切实可行的培养 方式。 １．结合戏曲表演实践，激发小学生学习兴趣 小学生理解能力较弱，知识储备不足，如果让 他们观看全本大戏，介绍闽剧知识，则过于艰深。 较之青少年，小学生更易于接受表演与音乐的训 练。针对小学生的学习特点，省市两家闽剧院通过 让演员进校开设兴趣班，让小学生以游戏的方式 参与闽剧学习，学唱闽剧曲牌、学习闽剧表演，激 发他们的学习兴趣，通过亲身的实践，切身体会戏 曲表演艺术的特点，进而对闽剧艺术产生强烈兴 趣。以体验的方式充分感受闽剧的魅力。 ２．学习戏曲文化知识。提高大中学生欣赏能力 其次，大中学生相对有较深厚的文化积累，可 以从欣赏方面下功夫，因此更适合邀请专家、演员 量的团体培养更为重要。我们可以从两个方面来 现场表演、现场讲解与指导，向他们介绍戏剧理论 培养校园戏曲师资力量，一是针对在校音乐教师 知识、戏曲表演的特点、音乐曲牌、戏剧欣赏等，开 进行培训。二是在艺术教育类大学生中开设戏曲 掘戏曲的文化底蕴，培养他们戏曲欣赏的兴趣与 欣赏选修课，让他们学习闽剧知识、学唱传统曲 爱好，提高他们的戏曲欣赏能力。省闽剧院在大、 牌与一定的表演技巧，提高他们的戏曲欣赏水平 中学校演出之前，注重演员与学生进行互动交流， 与入门型教学能力．便于与中小学的乡土文化教 介绍闽剧历史、艺术特征与剧情，通过学习兰花 育相衔接。 指、云手、云步等科步，让同学们了解戏曲表演艺 结论 术的特点。院团进校园不单纯为了演出，更重要的 综上所述，戏曲进校园，能够做到培养潜在观 是让演出成为一块投入湖面的石块，让它散开涟 众、陶冶学生情操、薪传中华文化，是多赢的一种 漪。因此．台前台后的互动实际上比演出本身更重 传统文化推广方式。不但能够培养青少年观众，让 要，演出前有讲座，演出后有座谈，才能在沟通的 戏曲艺脉接地气，进入良性循环的轨道，获得传承 过程，传播戏曲知识。 与发展的力量，还能够将培养青少年的审美趣味， ３．做好进校园的剧目选择 让他们体味高亢则响遏行云、低徊则余音不绝的 流行歌曲培养了大量学生重旋律、重节奏的 戏曲行腔之美；行云流水、抽象写意的表演程式之 音乐欣赏品味．他们很难欣赏戏曲慢节奏、一唱三 美；意料之外却又在情理之中，充满突转与发现的 叹的传统唱腔。因此，对于初次接触戏ｆＨｉ的学生， 戏剧性之美，让他们真正探触到戏曲所承载的民 要选择节奏较快、剧情悬念强，行当以丑角、泼旦 族文化与传统文化，被这种文化所浸所化，让这种 应工的戏，或者选择与课本内容相关的剧目，这一 文化成为一种沉潜入血脉不可或缺的因子。成为 类型的戏能够较好地起到桥接作用。在学生积累 一种不思量、自难忘的基底文化，成为一辈子的乡 了一定的观剧经验后，可以选择不同风格的剧目。 愁。这不只是戏曲及戏曲工作者该努力的，更是所 让他们接触更多题材、更多行当。还可以有计划地 有承续中国传统文化的人都应该有的使命感与责 将优秀传统折子戏介绍给他们。 任感。然而我们必须看到．文化的力量并非一朝一 两家闽剧院进校园的活动取得了一定的效 夕便能立竿见影，因此戏曲进校园的影响力经常 果，但是我们也发现一个严重问题。相对于数量 不在当下，而要滞后十年甚至二十年。文化安全的 庞大的青少年观众而言。闽剧院点状的进校园实 维护是一项长期的工程，只有长时间的耳濡目染。 践还只能影响一小批人，尚未形成面的效应。如 才能让后辈牢牢立足于自身的母体文化，形成自 果要更大范围地开枝散叶，单靠专业戏曲人员难 己的文化核心，打下坚实的文化根基之后，才谈得 敷资用，较之戏曲院团的单打独斗，戏曲师资力 上吸纳异域文化而化之。 注释： 【１】渔阳：《闽剧漫话》（１９３４年分期刊栽于福州华报。作者苏如勋，字鹤人，笔名渔阳，闽侯人。１９１７年前后曾任福州《舞台 报》编辑。）《福建戏曲历史资料》八辑，福建省戏曲研究所编印，１９６３年１月，第３２—３３页。 ［责任编辑赖艳华】 ６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