贤相孙叔敖的为官准则与清廉得失

●冯立鳌

没有私蓄，又不让儿子袭爵受职，他死后儿子竟非常贫困，不得不砍柴谋生。一次，孙叔敖之子背柴上市时遇见

优孟非常感慨，他准了优孟，道出了自己的身份和处境。孙叔敖是楚庄王时的令尹，被后世视为列国名相。

备了一套孙叔敖生前的衣帽，仿习其生前的言谈动作，《列子・说符》记载：一位名叫狐丘丈人的隐士曾对孙叔

一段时间后，竟能模仿得惟妙惟肖。楚庄王一次设宴，优敖说“：人有三怨，子知之乎？”孙叔敖问他何谓“三

孟扮作孙叔敖前往祝福敬酒。楚庄王见之大惊，以为孙怨”，这位隐士回答说“：爵高者，人妒之；官大者，主恶

叔敖死而复生，准备任他为国相。优孟回答说“：我得回之；禄厚者，怨逮之。”孙叔敖告诉他“：吾爵益高，吾志

家与夫人商量，三天之后答复。”庄王答应了。过了三益下；吾官益大，吾心益小；吾禄益厚，吾施益博。以是免

天，优孟来了，庄王问道“：你夫人是怎么说的？”优孟回于三怨，可乎？”

答“：夫人说楚相不值得干。”他接着为楚庄王唱了一首爵位、权力和俸禄是一个人做官的三种伴生物，并且

曲子。按宋代洪适《隶释・延熹碑》所载及《列国志》第一般与官职的高低成正比。一个人希望获得更高的官职，

五十四回描写，优盂的歌词如下：正因为伴随这种官职而来的，是更高的爵位、更大的权力

贪吏不可为而可为，廉吏可为而不可为。贪吏不可和更厚的俸禄，他个人的尊严、价值和享受也会得到更大

廉吏可为者，为者，污且卑；而可为者，子孙乘坚而策肥。的满足或更充分的实现。然而，事情往往具有两面性，与之

高且洁；而不可为者，子孙衣单而食缺。君不见楚之令尹相应的是：首先，愈高的爵位，位数愈少。一个人获得了更

孙叔敖……高的爵位，表明他占据了更多的人所觊觎的目标，堵塞了

楚庄王已看出了优孟的意图，听着优孟后面关于孙众人企图逐层晋升、获取尊荣的狭窄之路，必然招致众人

叔敖之子贫困状况的如泣如诉的唱词，心中凄然，不觉的嫉妒。其次，一种政权机构能够施予社会的总权力具有

潸然泪下。优孟歌罢，庄王即召来孙叔敖之子，封以寝丘一个客观的限度，其中的一个人拥有了更大的权力，必使

（今河南沈丘县东南）之地。主上的权力减少，而且更大的权力也构成了对主上地位的

从孙叔敖之子生活的贫困中，人们能进一步看清孙威胁，因而他很可能招致主上的憎恶。再次，丰厚的俸禄会

叔敖为政清廉的程度，明白他成为一代名相的一个重要使一个人拉大与众人生活水平的差距，也极易促成他骄奢

原因。而孙叔敖之厚道为官，也为其带来了意想不到却淫逸的生活习气，从而招致众人的怨恨。

又有一定必然性的回报。孙叔敖并没有否认这“三怨”的存在，但他向狐丘

优孟对已故相国非常崇敬，不愿看到其子在贫困中丈人道出了自己居高位而避免“三怨”的基本方法：其

生活，于是精心策划和主演了这场调笑戏谑的小剧目。一，他的爵位越高，他的心气越是卑下。低爵位和无爵

他以戏表意，对庄王作了一次生动、成功的讽谏。今人有位是高爵位存在的基础，一个人占据了荣耀显贵的高

爵之位，其显贵本质上是以不显贵的广大民众的存在“优孟衣冠”的成语，足见优孟的这一讽谏形式对后人

影响之深，而优孟配合剧目情节唱了一段回肠荡气的曲为基础的，因而他绝不能对居处下位的民众颐指气使，

子，尤其耐人寻味。盛气凌人，而应当愈怀谦卑之心。孙叔敖正是保持了这

人们根据做官者是否清廉而把他们分为贪吏和廉种卑下心态，才在受妒的地位上免除了一些嫉妒。其

吏两类。按说，贪吏是不可以做的，因为他们的品格污浊二，他的权力越大，他处事就越是谨慎小心。与此同时，

而卑鄙，为人所不齿，然而，其子孙后代却由此得到了丰他也明白自己权力的分量，慎重地按照一定的礼仪规

厚的利益，这又诱惑人们去做贪吏。按说廉吏是可以做范和各种现实要求去处事，力求平稳和妥善。孙叔敖以

的，因为他们品格高尚纯洁，受人景仰，然而，他们的子这种谨慎小心的处事风格，在最高的权力位置上避免

孙却少衣短食，这又逼使人们不做廉吏。优孟的这段唱了主上的憎恶。其三，他的俸禄越厚，他对民众的施予

词本意是要说明廉吏孙叔敖子孙贫困的必然性，却无意就越广博。丰厚的俸禄对他来说不是安逸享乐的本钱，

间向人们揭示了贪吏和廉吏各有得失的生活规律。要高而是周济贫寒、施惠于民的资本，民众对他也就没有什

尚的品格还是要非分的利益，看来是一个难以兼得的事么可以怨恨的了。

情。一个官吏总是根据自己的人生目的和价值观念对二孙叔敖以自己的为相“三法”打破了狐丘丈人关于

者作出选择，而人们也总是根据一个官吏的行为选择对高位“三怨”的世态断言，表现了一位名相高超的处事

其进行判断和评价。方式和虑事深远的智慧。

为官“三怨”，贤相可免优孟衣冠，戏论贪廉

楚国有位名叫孟的优伶（以乐舞戏谑为业的艺

人），人称优孟，常以滑稽调笑取欢楚宫，楚令尹孙叔敖生前待他很好。《史记・滑稽列传》载，孙叔敖为官清廉，

（摘自冯立鳌《历史的心智》，上海三联书

店２００７年２月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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