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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开开心心＂看汉语ＡＡＢＢ式重叠词的意义条件 口孙永选张月芹 汉语中的有些双音词具有ＡＡＢＢ式重叠形式，如“干净” 能重叠的，“开开心心”这种说法是不规范的。 李大忠先生的文章《不能重叠的双音节形容词》（‘语 法研究和探索（二）》，中国语文杂志社主编，北京大学出 版社）在附录部分列举了“不能重叠的双音节形容词”，其 重叠为“干干净净”，“弯曲”重叠为“弯弯曲曲”等。这 些词一般都是形容词，有少数是动词。关于词的重叠问题， 不少学者作过研究。据刘云同志所编的《重叠研究索引》， 最近二三十年间公开发表的论及汉语各种重叠形式的文章就 中就有“开心”一词。并且把“安心、称心、粗心、动心、灰心、尽 有三百余篇。这些文章大都把注意力放在研究词重叠后的意 多心、恶心、放心、费心、甘心、寒心、狠心、‘ 义变化、作用和色彩变化方面，从深层原因方面也就是重叠 心、精心、宽心、亏心、耐心、偏心、齐心、热心、忍心、规律方面探讨和论述的文章并不多，因此，这个问题还有深 伤心、省心、贪心、贴心、痛心、细心、虚心、用心、真 入研究的必要。近年来，有一个重叠词“开开心心”，在汉 心、知心”都一并归入不能重叠的词。语普通话口语和书面语中频繁使用，这个词显然是形容词 “开心”的重叠形式。笔者认为这是一个不符合汉语规律的 重叠词。 崔建新先生的文章‘可重叠为ＡＡＢＢ式的形容词的范围》 （《世界汉语教学》１９９５年第４期）讨论了“开心”一词的重 叠问题。他指出，现在，电视、广播、报纸上“开开心心＋动 一 我们把《现代汉语八百词》中所列的可重叠为ＡＡＢＢ式的 少数的单纯词如“肮脏、哕嗦、哆嗦、踉跄、蹒跚”以外， 悠、打闹、勾搭、恩爱、地道、点滴、规矩、枝节等等，这 “开开心心”的说法在口语中已经蔓延开来。网络上搜 词结构”已屡见不鲜而为人们接受。一搜，随处可见。例如： 心心的，为国家税收收入的快速稳定增长而感到骄傲。 ２７） 主持人：好，希望明年采访您的时候，我们依然是开开 形容词和李文中所列的能重叠的形容词作了归纳分析。除了 （（（：２００４盘点税收》ｍｏｎｅｙ．ｉＣＸＯ．ｃｏｍ．２００４－Ｉ２— 绝大部分都是复合词。例如：暗淡、方正、松软、缓慢、晃 “咱两人恩恩爱爱在一起，就图的是开开心心。” （２００５年春节晚会为赠台大熊猫配音） 些可重叠的形容词基本上都是由两个并列的同类语素构成 的，两个语素意义上相同、相近、相反或相关，结构形式是 最后大家都开开心心的一起吃了长寿面和生日蛋糕。 （（（百岁老人生日》ｗｗｗ．ｘｉａｏｆｙ．ｔｏｍ，２００６—２—１２） 联合式。个别词如“结实、呆板、甜蜜、阔气”等从表面来 看好像是非联合结构，其实它们的两个语素在组成一个合成 “甜蜜”的“蜜”已经不是名词意义，而是“甘甜”的意思 了。“阔气”的“气”也已经不是名词意义，而是“气派” 但愿会开开心心亲我伴我请告诉我爱定我一个。（ 若 词时，语素的意义已经发生了变化，成为同类语素了。如 你真爱我》歌词，王菲演唱） “开开心心”的说法在书面语中也频繁出现，例如： 八个外孙众星捧月，百岁外婆开开心心过中秋（《遂宁 日报》２００５．９．１７） 的意思，变化为与“阔”同类了。《现代汉语八百词》一书 在附录的表三中列举的２２９个具有ＡＡＢＢ重叠形式的词，大都是 我们左手握着杯子，右手握着牙刷开开心心的刷起牙 联合式的双音词，只有“客气、和气、热乎、软乎、高兴” 来。（（（儿童与健康》２００５第９期） “开心”一词的重叠形式问题，不少学者早有论及。吕 五个词是例外，而例外并不代表一般规律。笔者还粗略考察 了《现代汉语词典》中的大部分双音词，发现能够重叠为 叔湘先生主编的《现代汉语八百词》在其附录的形容词生动 ＡＡＢＢ形式的词一般都是联合结构的，即意义上是同类语素。 形式表的表三中ＡＡＢＢ重叠式的词没有列进“开心”一词，也 这应该是ＡＡＢＢ式重叠词的意义条件。《常用构词字典》是一部反映汉字构词能力的字典。我 就是说，该书认为“开心”不能重叠为ＡＡＢＢ式。 刘月华先生《动词重叠的表达功能及可重叠动词的范 们对书中列举的由 开”和 心”构成的词作了穷尽性统 由“开”作为第一语素构 围》（《中国语文》１９８３年第１期）认为，“开心”本来是不 计分析。与“开心”同类的词，２ＯＯ６．１Ｏ 维普资讯 http://www.cqvip.com
成的双音节词共有１３１个，形容词有“开心、开豁、开阔、 开朗、开明、开通”等，这些词都无ＡＡＢＢ重叠形式。由 内部结构却是不同类的。 再以“高兴”为例，这个词的内部结构也不是联合式而 “心”作为第二语素构成的双音节词有１７１个，其中形容词 是偏正式，本来不具备ＡＡＢＢ式重叠的条件，同类情况的词也 ７５个，除“开心”外还有“安心、熬心、称心、诚心、痴 没有发现重叠形式。在《常用构词字典》中，“兴”作第二 心、赤心、粗心、醋心、动心、多心、恶心、放心、费 语素构成的双音节词共有１４个，其中除“高兴”外还有“败 心、负心、甘心、寒心、好心、黑心、狠心、恒心、红 兴、豪兴、尽兴、扫兴、雅兴”等，这些词都没有这种重叠 心、欢心、灰心、会心、焦心、尽心、精心、静心、惊 形式，可以看出“高高兴兴”这种重叠形式本是不规范的， 心、揪心、可心、苦心、宽心、亏心、满心、昧心、耐 恐怕也是受了“欢喜、快乐”等同类意义的词的影响类推出 心、偏心、齐心、惬心、倾心、热心、忍心、善心、伤 来的。同样道理，与“客气、和气”结构上同类的“傲气、心、省心、舒心、顺心、死心、松心、酸心、遂心、贪 霸气、大气、服气、景气、老气、牛气、丧气、神气、俗 心、溏心、贴心、同心、痛心、违心、窝心、无心、悉 气、淘气、小气、洋气、义气”等词也都没有ＡＡＢＢ式重叠形 心、细心、闲心、小心、虚心、异心、用心、忧心、真 心、知心、忠心、衷心、专心、醉心”，它们也都无ＡＡＢＢ重 叠形式。由此可以看出，“开心”重叠为“开开心心”是 不符合语言规律的。 “开开心心”的说法在汉语普通话中是从什么时候产生 的呢？据有关资料显示，大约产生于２０世纪８０年代初期。吕 叔湘先生主编的《现代汉语八百词》出版于１９８０年，在可以 重叠为ＡＡＢＢ形式的词表中没有“开心”一词，可见，那时候 “开开心心”的说法并不流行。刘月华先生的文章《动词 重叠的表达功能及可重叠动词的范围》发表于１９８３年，文章 指出“开开心心”这种说法是不规范的。这说明在那时候 汉语里已经有了这种重叠形式了。它又是从什么地方来的 呢？据笔者的了解，它大概源自于南方方言。江浙、广东 方言里，“开开心心”的说法习以为常。汉语普通话里不 能重叠的词，在南方方言里有的却可以重叠。例如“想想 明白、说说清楚”之类的说法，普通话里是不这么说的。 不过，据笔者了解，即使在南方方言里，由“心”作第二 语素构成的词语除“开心、安心”外，绝大部分也是不重 叠的。可见，在南方方言里，它也是一个不符合语言规律 的重叠词。改革开放以来，南方经济发展比较快，语言的 影响也逐渐扩大，使得一些方言语法影响到了普通话。 “开开心心”这一重叠形式可能就是一例。另外还可能有 歌词传播的因素。有位港台歌星的歌词“开开心心交朋 友”到处传唱，由此传播开来。歌词中的词语，有许多是 特殊韵律的产物，如“分分明明”、“妖妖精精”等，日 常语言中是不说的，“开开心心”也当属此类情况。但是 由于有些人对港台歌手的跟风，“开开心心”这种说法迅 速扩散，由歌词很容易扩散到日常语言，便迅速流行开 了。 “开心”能够流行恐怕还有另外一个深层的原因：同义 词类化。语言中的类化现象一般都是符合语言规律的，但也 有极少数的不合规律的现象。例如山东方言受“看不见、听 不到”等说法的影响类推出来的“知不道”，就是不合乎语 言规律的。这种不合乎规律的词只是个别现象，不代表一般 规律。“开心”的重叠形式也属于这种情况。汉语中表示好 心情的形容词如“欢乐、欢喜、快活、快乐、愉快、舒服、 甜蜜”等都有ＡＡＢＢ式重叠形式。受它们的影响，“开心”也 就出现了这种重叠形式。但是上面这些词，都是同类语素构 成的联合式复合词。“开心”与它们只是在意义上同类，其 式。 崔建新先生曾指出：现在，电视、广播、报纸上“开开 心心＋动词结构”已屡见不鲜而为人们接受，正如帕默尔所 说：“语言形式的顽固性与其说是依赖于它的“支持者”的 数量，还不如说是依赖于它的使用频率。”频繁地运用使 “开心”重叠形式在普通话中逐渐有了位置。……不过，方 言形式一旦进入普通话中也会产生类推作用，那么第二语素 是“心”的形容词能否受“开心”类化，就有待以后观察 了。目前，我们的材料中已有“甘心”的重叠形式了。 语言在发展变化中，经常会出现一些不符合原有规律的 个别现象，这些个别现象破坏语言的规律性，任其扩展，不 利于语言的规范化。“开开心心”是继“高高兴兴”、“客 客气气”、“和和气气”之后出现的又一个不符合语言规律 的重叠词。它们的流行，会产生新的类推效应，使同类的 “安心、舒心、甘心、娇气”等词也会产生ＡＡＢＢ重叠形式。 就目前我们调查了解的材料，这种类推效应在口语中已见端 倪。作为语言工作者，我们有责任密切关注并指出这些不合 规律的现象，不为它们的无序扩展推波助澜，从而引导语言 向符合规律和规范的方向健康发展。 （附记：南京师范大学马景仑教授、厦门大学李国正教 授提供方言语料，谨表谢忱。） 参考文献： 【１】吕叔湘．现代汉语八百词【Ｍ】．商务印书馆，１９８０． 【２】刘月华．动词重叠的表达功能及可重叠动词的范围【Ｊ】．中 国语文，１９８３，（１）． ． 【３】李大忠．不能重叠的双音节形容词【Ａ】．语法研究和探索 （二）【Ｊ】．中国语文杂志社主编，。。北京大学出版社，：１９８４． 【４】崔建新．可重叠为＂ＡＡＢＢ￣的形容词的范围【Ｊ】．世界汉语教 学，１９９５，（４）． 【５】傅兴岭、陈章焕主编．常用构词字典【Ｊ】．中国人民大学出 版社，１９８２． ． 【６】周士琦编著．实用解字组词词典【Ｍ】．上海辞书出版社， 、 １９８６． 【７】王红梅．形容词、动词ＡＡＢＢ重叠式构成的语义条件一一以 “三言” “二拍”为例【Ｊ】．学术交流，２００３，（７）． （孙永选张月芹，曲阜师范大学文学院） ２∞６． ｌ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