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试论法国年鉴学派的历史人类学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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试论法国年鉴学派的历史人类学研究

朱和双

【提要】 法国年鉴学派的特点是坚持同各门社会科学对话与交流,历史人类学的出现就是法国年鉴派历史学家应对人类学挑战的结果。历史人类学主要用人类学的方法对长时段的集体无意识现象进行研究,由于现存文献对集体无意识现象很难有较详细的记述,因此,它只能借助表象符号系统进行迂回研究。法国年鉴学派在历史人类学研究领域做了许多有益的尝试,从而拓宽了历史学研究的视野。【关键词】 法国 年鉴学派 历史学 人类学 历史人类学 方

  在整个20世纪,以法国年鉴学派为代表的新史学在国际史坛上发挥了重要作用,可以说它反映了这一时期历史学发展的趋势。法国年鉴学派的一大特点是跨学科研究,他们坚持同各门社会科学交流与对话,注意多层次地把握和揭示历史发展的过程。如果说长时段历史产生于历史学与地理学的结盟、系列史发端于历史学与经济学的联系,那么20世纪60年代以后出现的历史人类学(Anthropologiehistorique)则是历史学应对人类学挑战的结果。对于费尔南・布罗代尔(FernandBraudel)以后的年鉴—新史学派将历史研究引向历史人类学的领域,国内学术界也早有人认识到了这一点①,但很少有人给予较全面的关注。笔者认为,第三与年鉴派史家的历史人类学转向表明了历史学人类学化的某种趋势,对此转变过程作些回顾与讨论,相信是件极有意义的事情。

要想准确地判定历史人类学的出现时间是困难的。法国一直有着较悠久的民众史研究传统“,如果说卢梭历史思想的基本精神表现在《社会契约论》中……他假设存在一种原始

②的、前历史的人类社会,因而他也意识到建立历史人类学的可能性”。对于那些没有文字

的民族,人们就只有在他们的穿着方式、饮食方式中,在他们家庭生活的组织中,在他们的两

①张芝联《漫谈当代法国史学与史学家》:,见张芝联《从高卢到戴高乐》:,三联书店1988年版,第206页。

②安德烈・比尔吉埃尔《历史人类学》:,载雅克・勒高夫等主编《:新史学》,姚蒙译,上海译文出版社19年版,第231

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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性关系中,在他们的信仰和仪式中才能找到历史,道德风俗在这里是历史的承担者,因为它们取代了政治制度的地位。在蒙昧时代的余辉中,一些旅行者、知识渊博的医生或行政人员已于18世纪末期以一种人种学的眼光来观察历史上的社会,特别是他们自己的社会。勒格

(1782)中有这么一段话“朗・多西便属此列,在其所著《法国私人生活史・致读者》:那些城市

的资产阶级、茅草房中的农民、城堡内的贵族绅士,总之在工作、娱乐着的,和他们的妻小一

①起生活着的法国人,这正是史学家们没有向我们介绍的人们。”这几行字颇清楚地勾勒出了已被事件史所忽视而近来又被史学研究日益重视的领域,即研究一个社会或地区的习俗史和生活方式史。

19世纪的朱尔・米什莱(JulesMichelet)是基本通过人种学的方式来间接论述和研究历史现实的“,完整地再现过去”这一计划促使米什莱不但要求描述政治的形式和变迁,而且要

描述人民大众的生存条件,他注重用直觉和情感同化的能力来了解一个时代人们的看法和感受方法。然而他的这种研究方式与当时占主导地位的史学研究潮流是格格不入的,因为他这种“几乎是神秘的群众主义,由于赋予历史中部分是无意识的重大群众运动以重要意义,轻视大人物和政治制度的作用,从而使实证史学派无法接受,但却受到年鉴学派创立者②

们的青睐”。在年鉴学派方面,他们也在推行一种群众主义:除显要人物的历史外,也给小百姓历史一个地位“;在一个遗传继承的社会行为系统之中和一个表面上持久不变的空间环境之内出现过一些诸如改良过采伐技术的一个普通农民,他们是和赢得了一次战役的将军

③具有同等重要性的历史人物”。由于上述这些联系,以致于安德烈・比尔吉埃尔认为“:我

们自年鉴学派形成以来所看到的并不是历史人类学的问世而是它的复兴。”

但对于年鉴学派的创始者们来说,以往的日常生活史只是研究经济史和社会史的一种方法,把日常生活史这块招牌翻新一下并不能称之为历史人类学。日常生活史从使用叙述性的、外在的材料到使用系列性的材料,这个过程本身并没有使它成为历史人类学,而只是向经济、社会史方向演变。他们主张通过分析市场价格表或什一税帐目来研究农业生产的起伏,通过分析公证文件档案来研究财产分割和家庭遗产的演进,通过教区记录(现代公民身份证的前身)来研究人口运动。但这些材料只记录着原始信息,并不包含任何看法、任何反映现实的描述。在这种情况下,就要求史学家们把材料重新分组,如采用统计处理的办法来揭示演进的趋势和逻辑。“这一研究途径和方式能够导致一种人类学思考的产生,如同人种学家利用他所看到的存在于他自身所处文化与他研究对象所处文化之间的距离,来摆脱他固有的等级观念,以建立他所研究的社会的逻辑系统,史学家也能利用这些原始材料的零散性和未经加工的特点———在显而易见的现实背后———找出能够解释某一情况(所谓一个

时代)或某一演进的机制和逻辑。”

历史人类学的出现还应归功于18与19世纪之交发展起来的人类学。由于人类学对人

①转引自安德烈・比尔吉埃尔《历史人类学》:,载雅克・勒高夫等主编《新史学》:,第230页。②安德烈・比尔吉埃尔《历史人类学》:,载雅克・勒高夫等主编《新史学》:,第234页。③安德烈・比尔吉埃尔《历史人类学》:,载雅克・勒高夫等主编《新史学》:,第235页。④安德烈・比尔吉埃尔《历史人类学》:,载雅克・勒高夫等主编《新史学》:,第230页。⑤安德烈・比尔吉埃尔《历史人类学》:,载雅克・勒高夫等主编《新史学》:,第236—237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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类社会观察的独特视角(它既从人类社会普遍活动规律上,又从对具体文化进行田野考察水平上来观察人类社会),由于其很快建立起来的一整套的科学方法(通过具体的田野考察而得来的大量例证,尤其是由具体抽象出一般不可避免地使用的比较方法),它的触角很快地伸进了社会科学的各个领域。年鉴派史学家们认为,人类学为历史学打开了新的研究领域,为冲破传统史学提供了武器,他们希冀在那些一直被作为政治史、事件史的点缀的风俗、习

①惯中找到历史发展的更深刻的动因。对于年鉴派史学家们来说,历史人类学的研究对各个不同文化、不同文明发展阶段的人类自然特点(包括人类的婚丧嫁娶、衣食住行及其观念)更具有特别的意义。

作为一派新史学的创立者,马克・布洛克(MarcBloch)不仅有着上承欧洲人文科学传统的良好素养,而且具备继往开来的敏锐目光和革新精神。他指出,由于缺乏文献记录等原

因,我们对中世纪农村社会的认识是有限的、模糊的,而近现代关于农村社会的完整记录以及农村社会中残存的遥远时代的风俗习惯和技术等,构成了一幅农村社会的明晰的图景,为我们研究过去的农村社会提供了基础。1924年,布洛克出版了《创造奇迹的国王》一书,这是一部将人类学引入历史研究领域的拓荒之作。该书中所谓的“奇迹”是指中世纪臣民深信国王具有治愈“瘰疬”的神力,患者只要经过国王的抚摸,病会不治而愈。他应用社会学和文化人类学的方法,从那时的宗教礼仪、风俗时尚以及医疗水平等容易被一般历史学所忽视的史料入手,从政治、经济、文化各个角度对这个“奇迹”的产生、发展和消失过程进行了综合的

考察,从而揭示出了当时普遍的社会心态。在1937年出版的《封建社会》一书中,布洛克

已触及到了封建社会的信仰—价值系统,其研究角度已趋向于后来的历史人类学。因此,布洛克被法国新史学的重要人物雅克・勒高夫(JacquesLeGoff)称为“历史人类学”的创立

者,在此之前,乔治・杜比(GeorgesDuby)也有类似的看法。令人遗憾的是,从此以后,布洛克再也没有回到这一历史人类学的研究领域里来。

布洛克所处时代的人类学本身还远未走向成熟,他是在开拓中前进的,在这种文化背景下“,要求布洛克从一般理论推出对一种历史现象的具体解释是不切实际的,布洛克面临的实际上是今天历史人类学遇到的怎样看待原始仪式、民俗信仰、群体举止、偶像崇拜等在历史过程中的演化问题,它们在不同历史时期的地位、作用等问题。也许,历史人类学的发展能向我们展示在文化极端落后的欧洲中世纪(尤其是早期),科学与迷信、文明与愚昧正像化

学与炼丹术、数学与魔术一样并非我们今天所想象的那样界限分明”。如果《创造奇迹的国王》一书对于历史人类学来说仍是一部典型性杰作的话“那就不仅要归功于布洛克研究,

①陈彦《了解法国新史学的一把钥匙:———马克・布洛克史学遗产初探》,载史学理论丛书编委会编《:八十年代的西方②③④⑤

史学》,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90年版,第296—297页。

陈彦《了解法国新史学的一把钥匙:———马克・布洛克史学遗产初探》,载史学理论丛书编委会编《:八十年代的西方史学》,第297页。姚蒙《法国年鉴学派》:,载何兆武、陈启能主编《当代西方史学理论》:,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96年版,第510页。陈彦《了解法国新史学的一把钥匙:———马克・布洛克史学遗产初探》,载史学理论丛书编委会编《:八十年代的西方史学》,第290—291页。

陈彦《了解法国新史学的一把钥匙:———马克・布洛克史学遗产初探》,载史学理论丛书编委会编《:八十年代的西方史学》,第299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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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问题本身,还要归功于他研究问题的方式和他为了直接揭示已被埋葬的表达系统所使用

的迂回艺术”。同年鉴学派的另一位创始人吕西安・费弗尔(LucienFebvre)相比,布洛克开拓的研究方向愈来愈显示出更加广阔的前景,这不仅在于他首次将人类学方法引入历史研究领域,也在于他在研究社会文化、心态的同时,十分注重历史运动的整体性。正是这一人类学、社会学方在史学上的运用,使得布洛克的方向与20世纪50年代兴起的结构主义潮流相结合,从而获得了旺盛的生命力。

马克・布洛克的后继,首推20世纪60年代以来发展迅猛的有关习俗的研究,也就是人们所说的历史人类学。这类研究的对象虽有所不同,但具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把集体行,

为及其变更与文化模式联系起来,集体行为体现着文化模式,文化模式赋予集体行为以意

②义”。早在50年代,由克劳德・列维-施特劳斯(ClaudeLévi-Strauss)所领导的社会人类学向历史学家提出了挑战,一些历史学家开始非常认真地阅读人类学家的著作。通过阅读人类学家的著作,历史学家发现他们也有必要加强对心态和精神世界中自觉或不自觉地发生着的事物的研究,因为列维-施特劳斯的社会人类学主要是研究神话,即非物质的、属于心态的东西,一个社会通过这些因素形成对世界及其自身的表象。过了不久,一批先锋派的历史学家沿着这个方向走得更远,他们要求和人类学结成紧密联盟。60年代提出的新口号是:开拓历史人类学。在这方面,雅克・勒高夫的名字值得一提。当时的一些历史学家在社会演变的诸因素中开始注意和重视起非物质的、属于精神方面的因素,人种学(在法国,多将英美意义上的人类学称为人种学)在很大程度上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当时在法国风行的人种学传统悠久,其活力得力于一个强大的非洲学学派。由于非殖民化运动的发展,许多人种志学家被迫放弃了在远方的调查区域而回到本土。对于人类学家来说“殖民地的失去,,等于调查场地的失去,为了克服这一新的缺乏,人类学界才出现了列维-施特劳斯的宏观理论人类学,这一反功能主义人类学强调社会现实的传统,把思维当成第一性的体系加以探

讨。”于是,在法国的一些省内出现了由人类学家、地理学家和历史学家共同进行的广泛调查。60年代人种学的发展还和当时法国广大公众对民间艺术和传统表现的极大兴趣相吻合,在那一时期,到处都在兴建博物馆以挽救对地方习俗和正在迅速消亡的法国社会形态的记忆。因此,一种强大的、普遍的兴趣和从历史中找回自身特性之本源的共同心愿促进了社会人类学的繁荣。这种社会人类学不再向当代的异国社会发展,而是朝着自己社会的过

去发展。在所有这些运动的综合推动下,历史学家也便“随波逐流”,以人种志学者研究非洲

或大洋洲土著的方式,并带着和他们类似的问题研究18世纪或12世纪人们留下的痕迹。

①安德烈・比尔吉埃尔《历史人类学》:,载雅克・勒高夫等主编《新史学》:,第237页。

②安德烈・比尔吉埃尔著《年鉴学派的演变和现状》:,许明龙译,载史学理论丛书编委会编《:八十年代的西方史学》,第

131页。

③王铭铭《想象的异邦:———社会与文化人类学散论》,上海人民出版社1998年版,第387页。④乔治・杜比著《法国历史研究的最新发展》:,马胜利译,载《史学理论研究》1994年第1期,第10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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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历史人类学家并不能按照自己的意图进行调查,他们也不能像人类学家那样去选择见证人对其进行提问,而只能去解释数目有限的古籍。历史人类学家所依据的是大量的信息和由于时间久远而中断、脱漏、破损、模糊以至消失的痕迹。另外,他们所要观察的人们不是别人,而是自己的祖先。乔治・杜比指出,虽然“我们和我们的祖先相隔遥远,也有很大差别,但是他们在很多方面和我们相似,因为他们所用的许多词汇、动作以及他们的许多信仰都和我们一样。与研究对象的这种深刻的相通性,使我们不能和他们拉开必要的距离以

①便客观地、不带成见地看待他们生活、思考和信仰的方式”。尽管如此,把人类学引入历史

学的这种“探险”却收到了异常丰硕的成果,人们突然看到历史研究的领域向四周无限扩大了。例如,上面提到的所谓“民间文化”,即长期以来被统治阶级文化摧残、修改和毁灭的文化形式,不断地得到发掘与修复,许多年轻的法国历史学家在1968年激情的推动下不断地投身到这方面的研究中。

人类学确实通过好几种方式对历史学产生了影响,例如,人类学纠正了历史学家固有的种族中心主义,并且证明历史写作并不完全依赖于使用文字档案,也为历史学家研究那些文②字档案很少或者根本没有的有关地区提供了工具。人类学家的著作使历史学家对经济有了另一种解释。从非洲等地收集的观察结果,促使一些历史学家(尤其是研究古史的)在理

解过去生产和交换的作用时,不再依据基于当今经济经验的图解和模式。“这些观察结果使我们不再如马克・布洛克当年那样,认为货币和贸易在11世纪与在19世纪起着同样的作用。这些观察结果还使我们认识到,圣路易时期(13世纪)的欧洲农民和今天的黑非洲农民一样,他们都认为超自然力量施行的安宁或恩惠,是和手中的种子或自己的劳动同样有价值和有效的东西。阅读人种学的著作还使我们认识到,应该参照‘互惠’‘、再分配’等这些当今已不大起作用的概念。例如,为了弄懂在封建社会里财产和服务是怎样流通的,我们就应该借助赠与和回赠的概念。我们还认识到,在过去的经济机制中,无偿奉献、、挥霍和节庆占有相当的地位,不应忘记消费者甚至生产者中还包括圣贤或死者,他们虽然看不见,但却无处不在,异常苛刻。在人种学为我们开辟的新领域中,首先应指出的有家庭、家族和亲属关系。人种学家和人类学家使我们相信,这些是原始社会整个社会经济组织的核心。我们由此看到:这些在19世纪以前和在列维—施特劳斯看到的波罗罗人中是否具有相同的重要性?我们从深入研究婚姻(核心结构)史和考查有关资料中获益匪浅。我们从资料中发现了对世系的记忆和过去的人对其祖先的意识,以及这些记忆和意识是如何保持的,同时还了解

到儿童和妇女在历史上的社会地位。”

在人类学的影响下,法国出现了一股研究私生活史的热潮,这股热潮在整个欧洲也产生了极大的影响。在这方面,历史学家力图闯进私生活这个封闭的、国家权力不能介入的空间,发现私生活“围墙内”的东西。“我们前辈所使用的史料不能清楚地反映私生活,我们必须求助于其他信息手段。近来法国史学界兴起了一股妇女史热,这一活动为什么会产生并

①乔治・杜比《法国历史研究的最新发展》:,载《史学理论研究》1994年第1期,第102页。②杰弗里・巴勒克拉夫著《当代史学主要趋势》:,杨豫译,上海译文出版社1987年版,第80页。③乔治・杜比《法国历史研究的最新发展》:,载《史学理论研究》1994年第1期,第102页。

                 史学理论研究602003年第4期

取得成功呢?因为本世纪发生的改变男女之间关系的乃是人类有史以来最重大、最彻底的一场。与之相比,我们平时所称的那些只能看作是微不足道的痉挛。在这种情况下,有必要从长时段观察这种关系在此之前的状况。然而,我们的社会史研究之所以最后发展到探讨妇女地位,这也受从易到难、从浅到深的规律所支配的。因为妇女史研究的风险极大,有关的资料很少,且多为间接证据。近期以来,从未有妇女直接自我表述的资料,她们的任何话语也没有保存下来,我们甚至只能通过当时男人的眼睛才能看到她们。因此,历史学家所能得到的只能是一种形象,一种过去男人对女人描绘的形象,他们应该努力猜出这

①些形象后面的东西。”尽管历史人类学家在探索中所提出的问题要比解决的为多,然而这

种探索是非常有益的,它的发展要经历一个长期的过程也是必然的。在这个过程中,历史学力图成为全面的、整体的史学。法国年鉴派史学家们最先通过经济来研究社会,后来又转向心态,最后则投身于人类学派从而获益匪浅。

1968年,费尔南・布罗代尔辞去了《年鉴》杂志主编的职务,把它交给安德烈・比尔吉埃

尔、马克・费罗(MarcFerro)、雅克・勒高夫、埃马纽埃尔・勒华拉杜里(EmmanuelLeRoyLadurie)和雅克・勒维尔(JacquesRevel)等组成的新班子,年鉴派发展至第三代,其学术思想更加开放与活跃。“老一辈的年鉴派学者对非西方和不发达国家历史的兴趣现在继续存在,

并和一种有关原始文化的新型人类学结合起来。”一些著名的结构主义者(如列维-施特劳斯)在哲学、符号学、人类学等方面的研究,对年鉴学派第三代产生过难以估量的影响。进入20世纪70年代“,历史人类学”的名称也出现了,从此历史人类学就成为当代法国史学研究的主流之一。雅克・勒高夫指出,冉-皮埃尔・韦尔南(Jean-PierreVernant)曾开辟了一个研究方向即历史人类学“,本人是步其后尘并以他为典范的。在我看来,一位探索哲学、古希腊文化和心理学的大学者和一位史学家相聚在同一面旗帜周围,显示出跨学科研究之花

在全国科研中心这块特惠园地上竟相开放”。“近年史学与人种学(也译作民族学)、社会人类学的关系促使安德烈・比尔吉埃尔写出了《历史人类学》一文,这篇文章确切地说是为了表述对历史中的结构层次的研究,这些研究在心态领域获得了特别巨大的进展。这一历史人类学的研究即涉及了如摄食方式、性、疾病、信仰、家庭等方面,又涉及到原来意义上的心

④态,即一个社会在特定时代中所具有的共同的‘群体无意识’的显现。”

历史人类学对长时段的集体无意识现象进行研究。何谓集体无意识?菲力普・阿里埃斯(PhilippeAriès)指出:集体的,是指某个时刻整个社会人人都会有的;没有意识,是说有的东西很少或丝毫未曾被当时的人们所意识,因为这些东西是理所当然的,是自然的永恒内容

①乔治・杜比《法国历史研究的最新发展》:,载《史学理论研究》1994年第1期,第103页。②乔治・伊格尔斯著《欧洲史学新方向》:,赵世玲、赵世瑜译,华夏出版社19年版,第79页。③雅克・勒高夫《关于史学的若干问题》:,刘文立译,载《史学理论研究》1994年第4期,第94页。④参见雅克・勒高夫为《新史学》中译本所作的序,载雅克・勒高夫等主编《新史学》:,第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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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一部分,是被人接受了的或虚无缥缈的观念,是一些老生常谈、礼仪和道德规范、要遵守的

①惯例或禁条、公认的必须采用的或不准使用的感情和幻想的表达方式。法国当代著名的

社会人类学家С.史茄斯认为,历史学与人类学的区别并不在于主题、目的或研究方法“它,们只是差在选取的背景:历史学是从社会活动的意识表现方面处理材料,而人类学则透过无意识基础的考察而进行研究”,对此,史茄斯进一步解释道“:就我们自己的社会来说,如饮食习惯、社交礼节、服装款式,以及其他伦理、政治、宗教各方面的态度,虽是任何人都能够细心观察得到的,但对其真正的起源和功能,则大多未经认真的研究。我们只是遵守着旧俗,非礼勿动、非礼勿思,而惟恐稍有违越。但凡此多出于惰性,而非有意识地维护确有其功能的

②习惯”。由于无意识行为已深深地积淀和植根于特定的文化—心态结构之中,成为影响甚

至支配个人和集体活动以及历史发展进程的强大的历史惰性力量,因此以其为研究对象的历史人类学也被标榜为“深层的历史学”。应该说,历史人类学的做法比常规历史研究要困难得多,它需要历史学家具备更多的睿智与机敏,往往能从常人司空见惯、熟视无睹的大量日常重复出现的现象中捕捉其隐含的象征意义。

人类学往往是从特定社会、文化的背景出发去研究其他社会、文化的,重点在发掘本土文化与异域文化之间的差异性。年鉴学派虽然专心于本国历史的研究,但重视时间、空间和社会差异性的传统并未改变。历史人类学的研究方法是比较性的,研究的对象也仅仅限于某一社会、文化中最本质、最一般的层次。由于主要依靠非文字材料重建逝去的人类生活,因此,历史人类学必须在研究方法上大胆创新。历史人类学往往要借助表象符号系统进行迂回研究,由于研究者缺乏人类认识自我的明确而系统的理性或意识可资利用,因此只能借助表象符号系统去进行迂回认识。历史人类学对于生理习惯、行为习惯、饮食习惯、感情习惯、心态习惯的研究,都反映着这个世界的表象系统,这一系统在深层使上述这些态度行为与法律、宗教、哲学或科学思想等最精心构建的知识框架都相联结。这些是历史发展的产物和见证,它们浸透着文化的个性,是代表文化内涵的密码。破解了这些密码,无疑就真正把握和洞悉了文化的特质。

历史人类学更多的是一种研究方法,它不但将人类学的方法引进历史研究,而且像肖像学、碑铭学、语义学、符号学、计量学等方法在这个领域中也被广泛运用。第三代年鉴派史学家们认为,这个领域不能借助抽象概念进行研究,现有文献材料有关大众文化的记述又凤毛麟角、挂一漏万,根本不能满足史学家的渴求。因此,研究者只能通过细致全面地考察物质世界来间接地把握认识对象,故而他们要尽可能地收集一切可以利用的材料:文字的或实物

③的。“历史人类学虽然严密性略逊一筹,却更具有将现实存在的各方面联系起来的能④力。”因此,正如同50年代兴起的经济史和社会史研究一样,历史人类学领域采用了大量

的新方法并吸引了很多新的研究课题。

①菲力普・阿里埃斯《心态史学》:,载雅克・勒高夫等主编《新史学》:,第195页。

С.史茄斯著《论史学与人类学》:,杨希枚译,载《中国史研究动态》1985年第4期,第27页。③徐浩、侯建新《当代西方史学流派》:,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1996年版,第163页。④安德烈・比尔吉埃尔《年鉴派史学的演进与现状》:,载史学理论丛书编委会编《八十年代的西方史学》:,第128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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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鉴—新史学派从各方面发掘和开拓历史人类学的研究领域,他们的目的是要考察集体或一般心理状态在社会文化关系中的作用以及与历史行为的关系。研究的课题包括:第一,前人对家庭方面的观念与意识,如对配偶、子女、亲属、财产等问题的态度;第二,前人对经济方面的观念和意识,如对时间、金钱、生产、消费、农业、工业、商业等问题的态度;第三,前人对政治的观念和意识,如对政权、社会组织方式、统治形式的态度;第四,前人对宗教和信仰的观念,如对各种有意识和无意识的信仰、崇拜的态度;第五,前人对性的观念和意识,如对婚姻、乱伦、婚外性关系、性禁忌的态度;第六,前人对生命和死亡的观念;第七,前人对

①合法与非法的观念与意识。第三代年鉴学派的许多学者以极大的热情投身于上述课题的

研究中,从而产生了一大批重要的学术成果。勒华拉杜里等著的《法国新兵体格研究》即为人体研究的代表作,这一研究揭示,法国人19世纪以来身高的增长随着经济、社会阶层和受教育程度的变化而变化。有关性爱问题的研究有М.福柯的《性爱史》、L.弗朗德兰的《性与西方》。关于饮食习惯的研究,有М.布洛克的《旧日法国的食品》、埃马尔丁克编的《饮食史论集》。在经济研究方面,G.杜比写有《战士与农民》,这一研究发现,在中世纪早期人们将税收作为馈赠“奉献”给统治者,稍后,遗嘱又成为社会财富再分配的一种调节杠杆。涉及家庭功能的有Α.比尔吉埃尔主编的《家庭史》。关于家庭结构的有Ph.阿里埃斯著的《旧制度Α.阿尔芒古的下的儿童与家庭生活》,还有G.杜比的《骑士、妇女和教士》、《16至18世纪的法英家庭与儿童》等。勒高夫的《教会时间与商人时间》对不同时间概念及其相互影响演变进行了开拓性研究。G.杜比的《三等级或封建主义的想象》则考察了欧洲中世纪三等级概念的产生、发展、演变及其作用影响,展示了社会观念与社会现实之间互相作用、互为因果的

②复杂关系。

在上述这些年鉴派史家中,勒华拉杜里无疑是最杰出的一位。他的《郎格多克的农民》对民间传说和神话的主题所进行的考察,则利用精神分析学和人类学概念进行工作,这代表了一个极为不同的研究途径。他的《饥荒性的不育症》更是年鉴派史学应用生理学方法研究的典范,他收集了许多统计材料和当时的报道,试图说明灾荒期间粮食的缺乏影响了妇女的月经周期与生育功能,导致了人口的消减。他的《蒙塔尤》是一部使用“历史人类学”方法的杰作,勒华拉杜里运用历史人类学方法解读了法国中世纪农民的文化、宗教观念和行为,详细考察了当时农民的行为和意识,成功地揭示了广大民众的文化和宗教生活。书中活跃着生动的村民形象,其中有一个牧羊人莫利,在村中默默无闻,被勒华拉杜里发掘出了内心世界,有自己的人生观,懂得自己的所作所为。一个普通村民被提升到历史当中,具有了人的价值和历史地位。相比来看,传统史学在研究过去社会的精神生活时,主要是根据社会精英的观点和观念,因而很难如实地反映广大普通民众的精神世界。值得注意的是,勒华拉杜里采用的这种方法与传统史学对待史料的态度是不同的,它反映了历史人类学对传统历史学

③的超越与扬弃。

①徐浩、侯建新《当代西方史学流派》:,第165页。②徐浩、侯建新《当代西方史学流派》:,第169页。

③陈启能《:〈蒙塔尤〉小议》,载《史学理论研究》1999年第1期,第109页。

试论法国年鉴学派的历史人类学研究63

历史人类学可以认为是历史学与人类学相结合而产生的,简言之即历史学家采用人类学的研究方法、视角、思路来考察历史现象,像人类学家那样与历史上的人们进行提问和对话。区别只是在于人类学家是面对面地向研究对象提问和对话,而历史人类学家则是向史料提问,然而他们提出的问题却往往是相同或相似的。和传统历史学研究相比较,历史人类学无论是在研究方法,还是在对待史料的观念和史料的种类等方面,都有很大的区别。传统史学家注重的是历史事件的事实,关注历史事件的因果关系。历史人类学的视野相对来说更为广阔,它更关注历史上人们的观念、心态、欲望、习俗、风气、行为,等等,例如对家庭、宗教、爱、死亡、私生活、性、政治、服装、色彩、财富、人际关系、休闲生活等的种种观念和态度。总之,就像人类学注重研究文化,特别是文化的差异或者说文化的个性和独特性一样,历史人类学也把视角首先指向历史上人们在一定时期、一定地域的生活状况、社会心理、观念要求、风俗习惯、内心欲望,等等,这是历史人类学方法的特长,它有助于今天的人们具体了解生活在过去的先辈,因此它可以把历史表现得有血有肉、栩栩如生,从而加深今天的人们对过去的了解。

年鉴学派对历史人类学领域的奋力开拓,无疑标志着历史研究的一大进步。因为首先从广义上说,文化涵盖了人类物质生产和精神生产的全部过程,任何历史现象都可以从文化这一全新的视角进行省视与研究,研究历史也就是研究文化。其次,在长期的生产生活实践中,每个民族都形成了自己独特的文化—心理结构,它们虽然看不见也摸不着,但却无时无处不渗透到每个民族的一切方面。因此,不深入了解一个民族文化的特征,就谈不上深刻了解这一民族的历史。文化既是人们认识一个民族历史的窗口,同时也是我们科学地说明和解释其历史演进的一把钥匙。不可否认,年鉴学派的这些研究对于重新发掘和再现湮没已久的历史的部分侧面,使广大群众了解历史上的人们在一系列日常生活和社会问题上的种种观念和看法,从而增加历史修养与历史感,深化对历史和现实问题的理解,无疑会有很大的帮助。此外,就历史学本身来说,这也不失为是一种开拓新思路、新领域、新途径的非常有

①益的尝试。

历史学朝着历史人类学的方向发展,这意味着三件事。第一,正如地理距离使人类学家

获得了疏远感,历史间隔也使历史学家怀有这种疏远感,因此疏远感有助于消除参照中心,并起着自我批评的作用,即批评传统史学中欧洲种族中心论的作用。第二,我们要明白,历史学意味着回过头去研究人的饮食起居、姿态服饰、风俗习惯、技艺和文化等,而不是人的观念和想像领域。最后,我们还要知道,发挥没有记载的历史,即没有发言权、因而不能成为官方史学模特儿的人的历史,这项工作需要坚持不懈地对修史者(或对这种历史的受益者)捍

卫历史的举动持怀疑态度。因为人类学家长期以来已经熟悉了所有社会现实特点的模糊

①徐浩、侯建新《当代西方史学流派》:,第170页。

②保罗・利科《法国史学对史学理论的贡献》:,王建华译,上海社会科学院出版社1992年版,第86—90页。

                 史学理论研究2003年第4期

性,他们知道应当绕过一个社会所宣称的东西,才能理解这一社会。相反,历史学家却难以摆脱那种官方神话的束缚,尤其因为他们自己也常常致力于创造和传播这种神话。对于传统的史学家们来说,历史人类学的研究途径和方式能够导致一种人类学思考的产生。人类学在这里从文化生活的底层征服了历史学,这些底层也就是最无关紧要的、最松散的表达:如群众信仰、浸润于日常生活之中或联接于宗教生活的仪式、少数人的或私下的文化等,简言之即民俗,在这里民俗指的是没有教义的群体信仰和没有理论的群体实践。一个社会中争论得最少的态度行为,如对身体的照料、穿着的方式、劳动组织和日常活动的安排等,都反映着这个世界的表象系统。由于经常观察历史的运动,历史学家有时忘记了自己也是其中的一部分。历史学作为不那么过于理论化的、原则上用来分析变化的科学,它也许要比其他社会科学经历更多的变化。如果说人类学在今天对于研究欧洲社会的史学家们仍有如此影响的话,如果说这些史学家们更容易摒弃所有历史发展的直线概念的话,这是因为在旧制度中所出现的阻碍甚至倒退等现象使他们对进步的概念提出了疑问。因此,在历史学家看来,人类学也许是一种不甚理想的过渡。但是,我们需要寻求各种不同的变化系统,查清这些不①同的变化系统,理解其机制并确定其多元性,而人类学是与我们的这些需要相一致的。

另一方面,历史人类学的发展也表现出一股令人忧虑不安的趋势,即不能科学地把握文化和精神现象在历史科学体系中所占的地位。米歇尔・伏维尔(MichelVovelle)指出“:法国史学正面临着许多发展的可能性,但同时又存在许多危险性,这些危险性中包括史学有可能

②因为深陷于人类学而失去自己的学科本质及特性。”第三代年鉴学派随着研究重点从经

济到心态的变化,另一种倾向逐渐占了上风,即强调文化和思想因素的主要作用,应该说,这种文化决定论在当今西方历史学家中占有相当大的市场。比起前两代来,年鉴学派第三代更表现出一股强烈的对文化和思想的关注,以致于把总体历史简化为无意识现象(去除其中的政治因素)的历史。在谈到这两种类型的差别时,伊格尔斯认为,前者“研究的是从一种社会环境和文化环境中抽象出来的行为和思想”,而后者则将立足点“放在诸如人类学和符号学这类探索集体意识、价值和意义,并把人视为历史局势中的积极因素的学科之上,而不是

③放在地理学、经济学或人口统计学这些对人类自由加上了外部的科学上”。从理论原

则上说,第三代年鉴学派并不公开反对经济因素的决定作用,但在实际研究中,他们不再把总体历史当作奋斗目标,因而更倾向于一种精神决定论。

目前对法国史流起主要影响作用的学科还是人类学,人类学对史学的启示主要集中在两点上:第一,人类学从特定社会文化的视角出发去研究其他社会文化,因此这种研究从本质上而言是比较性的,这一观察角度使今日的历史学家对昔日的文化和历史具有一种总体反省的工作意识,从而更为深刻地把握历史;第二,人类学研究的基本材料较少是文字的,而常常是一些形象的实物和口头材料,因此,历史学可从人类学那里学到对这类非文字

①安德烈・比尔吉埃尔《历史人类学》:,载雅克・勒高夫等主编《新史学》:,第259—260页。

②姚蒙《:“今天的史学正处于转折过渡之中”———访法国著名历史学家米歇尔・伏维尔》,载《史学理论》1988年第1期,

第69页。③乔治・伊格尔斯《欧洲史学新方向》:,第206—207页。

试论法国年鉴学派的历史人类学研究65

材料的收集、分析、解释等宝贵经验。70年代以来人类学对历史学影响的增大使史学研究的某些方面、某些层次人类学化了,从某种意义上来观察,人类学与历史学的学科差异正在日益缩小。新一代年鉴学派正在前辈几十年经营的成果上,通过结合文化人类学的有效成分,把心态史研究和文化研究融合为一种新的历史人类学理论,从而创立了年鉴学派的新范

式并创造出新的成果,这虽然已成趋势,但结果如何目前仍不明朗。对此问题作出肯定或否定的回答都是草率的,因为事情的发展远没有完结,还是让我们来看一下法国年鉴学派最新的发展变化吧!从1994年起《年鉴》,杂志再一次更名为《历史・社会科学年鉴》,与此同时编委会也进行了调整,有五位新的委员加入进来。编委会增补的主要不是历史学家,增补的标准主要是学术水平而不是年龄。在五个新编委中,一人在使人类学范畴历史化方面作出了贡献;第二人(格勒尼埃)对新的时间模式进行了积极的思考;第三人和第四人积极捍卫了

在社会学和人类学方面提出的新见解;最后一人在思想社会史方面有所创新。可以初步估计,新一代()年鉴学派仍不会放弃历史学与人类学相结合的研究模式,至少在短时期内是这样。当然,我们应当看到历史人类学更多地是一种研究方法,它只是和历史研究的一定时期或一定领域(相对于传统史学)相结合,它也不可能是一种永恒不变的研究方法。

(作者朱和双,云南楚雄师范学院地方民族文化研究所讲师;邮编:650091)

(责任编辑:姜  )(责任校对:景德祥)

①杨豫《法国年鉴学派范式的演变》:,载《史学理论研究》1992年第2期,第115页。

②陈启能《:〈年鉴〉杂志的更名和史学研究的新方向》,载《史学理论研究》2000年第2期,第117页。

SUMMARIESOFTHEMAINARTICLES159

roadisitshalf-advancedandhalf-backwardconditionofthenation.Itwasalsoduewithlo2cationincentralEuropeandthestrongtraditionofnationalistspirit.

KovarichenkandhisStudiesintheAgriculturalHistoryofRussia

ZhangGuangxiang

Kovarichenk′smajorfieldsofstudyarehistoricalmaterialism,historyofhistoriography,historicalmethodologyandagriculturalhistoryofRussia.HewasthefirsthistoriantoresearchintheagriculturalhistoryofRussia.Hecreatedanewschoolofhistorybyhisbreakthroughinquantitativeresearchinthisfield.HisbooksonagriculturalhistoryofRussiahadagreatinflu2enceonthestudyofagriculturalhistoryandleftavaluablemarkonthehistoriographyofRussi2a.

ASurveyoftheStudyofSocialChangeandReforminChinaandJapanintheTangandSongDynastiesLiHuaruiThestudyoftheconceptofSocialChangeandReformintheTangandSongdynastieshasbeenanimportanttopicinChinaandJapaninthe20thcentury.Thisarticlereviewsthemaintheoriesandpointsofviewtodifferentiatethestagesofresearchandtheinfluenceofthoughtstobeputontheresearch.Italsocomparesandcommentsthedifferentcharactersindifferentstagesofresearch.

DonaldWorsterandhisStudiesofU.S.EnvironmentalHistory

BaoMaohong

DonaldWorsterisaleadingenvironmentalhistorianintheUnitedStateswhohasmadeagreatcontributiontothestudiesofworldenvironmentalhistory.Thispaperisconsistedoftwoparts.Thefirstoneistointroducehismainachievementsfromthreeperspectives,namelythe2oryofenvironmentalhistory,environmentalintellectualhistory,andnewwesternhistory.ThesecondpartisaninterviewwithDonaldWorster.Heputforwardhisowninterpretationontheriseofenvironmentalhistoryasasubdiscipline,theagroecologicalperspectiveonenvironmentalhistory,thedevelopmentofworldenvironmentalism,andthenewtrendsinthestudyofenvi2ronmentalhistoryinU.S.after“9・11attac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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